第三章
「皇兄,不委屈的。」端木瑞依舊笑着,「這事就這麽定了吧,再猶豫下去,我擔心時間不夠。」
「你先讓朕考慮考慮。」端木凌依舊沒有答應,他很清楚,只要皇弟提出這件事情,所有的矛頭都會指向他,而他這個當兄長的竟然就這麽坐享好處?
端木瑞站起身,認真地道:「那皇兄你慢慢考慮,不過,無論你的結果如何,明日早朝我都會將這事提出來。」
「你——」
沒等他的話還沒說完,端木瑞就轉身離開。
原本有皇弟幫忙解決,端木凌覺得應該輕鬆一些的,可此時他真的高興不起來,反而心裏更加地煩悶,只得去找太后商量。
半個時辰後,太后笑看着一臉鬱悶的端木凌,開解道:「行了,你應該高興才是,當皇帝的,大多數都是孤家寡人,你有如此為你着想的兄弟,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可是,皇弟他……」
「哀家知道你想說什麽,哀家也心疼他,只是他也不是小孩子了,知道自個兒在干什麽。」看着兩個兒子如此和睦,她的心裏比任何人都高興,「你若真覺得虧欠他,以後對他更加好就夠了。」
「這個母后不說,朕也會的。」只是端木凌依舊覺得,禍事全讓皇弟來扛,而好事又推到自己的身上,心裏怎麽都不得勁。
在端木軒的府邸,九皇子開口問道:「遠塵大師,我八哥如何?」
遠塵大師搖頭,「貧僧沒有辦法,」視線並沒有放在躺在床上的端木軒身體上,而是落在了柳梅婷身後空蕩蕩的地方,「施主,你心頭的戾氣比上次更加嚴重,如若不及時回頭,後果不堪設想。」
在場的人聞言都古怪地看着遠塵大師。
而飄着的端木軒臉上是一閃而過的驚訝,怎麽也沒想到遠塵大師還真有大本事,所有人都看不到自己,他卻能看見,只是他所說的話,卻不是自己想要聽的。
一看端木軒的表情,遠塵大師就知道對方並沒有將他的話聽進去,「阿彌陀佛。」
「大師,這事是否只有特定的人才能解決?」柳梅婷恭敬地問道。
遠塵大師的視線移到柳梅婷身上,原本一臉的慈悲,這時少了慈祥,多了幾分悲意,「阿彌陀佛,女施主,花非花,霧非霧,切勿被表象迷了雙眼。」
柳梅婷皺眉,同樣沒將遠塵大師的話放在心上,「大師,你並未回答我的問題。」
又一個痴兒,遠塵大師在心頭感嘆,卻也不再多加勸告,「一切皆有因果,女施主既然心裏明白,又何須問貧僧?」
對於這個答案,柳梅婷倒是不覺得意外,沉默地看着床上躺着的端木軒,無論如何,她都不會不管她的男人的,「大師,我知道了。」
看着柳梅婷身上出現的戾氣,遠塵大師臉上的悲意又多了許多,「女施主,凡事三思而行。」
「我知道。」
遠塵大師搖頭,翩然離開。
「九爺、十爺,八爺的事情交給我就可以了。」柳梅婷怕再拖下去,端木軒真的會有個好歹,既然軟的不行,那就來硬的。
「嗯。」九皇子和十皇子點頭,就算眼前之人不是他們所想的那個,也得等八哥醒來之後再做定奪,再說,八哥對她的喜歡,他們是看在眼裏的。
柳梅婷離開後,端木軒自然也跟着她一起離開,無論他心裏想不想,這事都不是他能夠決定的。
而這天晚上,柳青青依舊作噩夢,最初還是幸福安逸的柳家村,等到場景轉換的時候,大雪已經沒有了,可各處的哭嚎聲更加的凄厲——徵兵。
皇上下達的聖旨誰敢反抗?即使母親將眼睛都哭瞎了、抱着孩子的媳婦跪着求饒、小小孩童稚嫩的哭嚎,都阻止不了這些。
戰場上,她親眼看見原本只是普通農民的新兵一個個倒下,鮮血染紅了黃色的土地,留下的是他們死不瞑目、一雙雙無任何光澤的眼睛。
這一次,柳青青身上沒有任何的疼痛,但渾身冷得更加厲害,這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就這麽沒有了,那他們家裏等着他們回去的親人們要怎麽辦?
推己及人,柳青青看重她的每一個親人,別說是死別,就是她的弟弟妹妹身上出現一道小小的傷口,她都會心疼半天,那些失去親人的人、那些被留下的孤兒寡母要如何去承受這樣的結果?
醒來的時候,天依舊是大亮的,除了冰冷的身體,柳青青的心也在痛,她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見柳青青醒來,柳青雲他們這一次沒有多問,而是端了柳青青最喜歡吃的飯菜,讓她先將肚子填飽,在他們看來,無論怎麽樣,保重青青的身體是頭等大事。
此時的朝堂上,果然如端木凌所料的那般,當端木瑞因為自家皇兄的一場噩夢,提議要大動干戈時,六部官員和御史們的炮火全都衝著他而去。
不過端木瑞依舊笑得優哉游哉,彷佛被說的人不是他一般,但對於要做的事情卻格外堅持,一副「我就要這麽做,你能將我怎麽樣」的模樣。
「皇上,此事萬萬不可,雖然這些年大夏風調雨順,國庫也算充盈,但也不能像瑞王這般的兒戲。」一文官站出來,痛心疾首地說道。
端木瑞挑眉,「敢情作噩夢的不是你們家兄長,所以你們不心疼?我告訴你們,這事我做定了,無論你們怎麽要死要活的鬧,都阻攔不了我。」
「你、你!」一個年紀大的御史氣得渾身發抖,一句話還沒說完,就這麽直接暈了過去。
「皇上,萬萬不可啊!」文官中擅於察言觀色的人並不少,一看見龍椅上的端木凌有動搖的情況,也不管那暈倒的老御史了,「砰」一聲跪在地上,「以往瑞王如何胡鬧,微臣們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算了,可今天這事不小,怎麽能因為一場夢,就如此地胡攪蠻纏?」說完,開始「咚咚」地磕頭。
「好了,你們一個個說得都太嚴重了。」端木凌不耐煩地道:「瑞王是朕的皇弟,他能如此替朕着想,朕很欣慰。」
端木凌這番話說下來,原本準備行動的皇子們,包括端木昊和四皇子都停了下來,他們很快就明白,這根本是父皇和皇叔他們兄弟倆在唱雙簧,而這件事情恐怕父皇也是准許的。
想到這裏,端木昊第一個站了出來,「父皇身為天子,作如此噩夢,想必是上天有什麽警示,再想着鎮國寺的事情,諸位,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兒臣同意太子殿下。」四皇子跟着站了出來。
於是,從原本朝堂上文官們言詞激烈地炮轟端木瑞,現在因為端木昊的一席話,變成了皇子之間的爭鬥,吵得不可開交,反而是提出這事的當事人端木瑞空閑了下來。
端木凌心裏很欣慰——不愧是朕的太子,果然深得朕心。
一群武將看着各自站隊的官員們吵得一個個面紅脖子粗,心頭覺得好笑,聽聽,這話題已經扯到不知道哪裏去了。
時間一久,終於有暴躁且耐心不多的武將跳出來表示意見,「皇上,微臣認為瑞王的話不無道理,預先防範總是沒錯的,為駐守北疆的戰士送去抗寒的物資,並無不妥。」
「微臣附議。」
即使武將之間也不是一條心,但他們可不像只會動嘴皮子的文官,因為他們知道,無論有沒有雪災,駐紮北疆的戰士每年的冬季都是最難熬的。
看着這站出來的一排武將,文官們傻眼了,他們不是真傻,而是故意在互相攀扯,他們只是希望這般下去,能讓皇上忘記瑞王所提的事情,如今是怎麽回事?這群武夫怎麽又將話題轉了回來,這下該怎麽辦?
「呵呵,既然如此,這事就交給瑞王去辦,」端木凌可不會給這些人反應的機會,眯着眼睛立刻說道:「六部要緊密配合瑞王的行動,如若有人敢敷衍了事,朕絕不輕饒!」
「臣弟遵旨。」端木瑞的聲音那個響亮,說著這四個字的時候,聲音里全是得意,眉毛一挑,看着那群呆若木雞的文官,意思很明顯——看到沒有,皇兄還是最看重我的。
氣得那群文官一個個都差點吐血,朝廷大事,怎可如此意氣用事,荒唐,簡直是荒唐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