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恩公。」

常笑突然發出的聲音讓眾人一愣，下意識地看向柳青青，見她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端木陽，黑漆漆的眸子有些直愣愣的。

「你說。」端木陽端起笑容，點頭說道。

因為寒冷而反應遲鈍的柳青青，組織了好久的語言，才十分緩慢的將自己的意思表達出來。

「你相信我，大雪一定會來的，到時候會死很多很多人，我們一定要想辦法。」

常笑的翻譯十分稱職，那木木獃獃的語氣、一字一句慢得像是吐出來的樣子，讓所有人聽着都心酸不已，他們從來就沒有見過柳青青這般沒有活力的樣子。

「我相信的，」端木陽連忙點頭，「你放心吧，我一定會想辦法的。」說到這裏，端木陽突然想到，柳家村也在北方，「對了，你們村子要不要先通知一下？」他身為世子，自然是不用擔心被冷到凍到的。

柳青青等明白過來他話里的意思後，才木然地搖頭。

「不用，這事影響不到我們村子，但似乎周圍的村子都遭了災。」

若是別人說這話，在場的人肯定不會相信，可現在他們卻堅信，這就是事實。

既然答應了柳青青，端木陽也不準備乾坐着了，這可不是小事，他得回去跟他爹商量。

「大哥、青雲哥哥……」

柳青青沉默了許久，才讓常笑接着道：「我們也不能什麽都不做，即使我們能力有限，幫不了太多人，但能幫一些是一些。」

「這樣青青你就不會再作噩夢了嗎？」柳青雲開口問道。

柳青青點頭。

「應該是吧。」

「那青青，昨晚你沒睡好吧，就在這裏眯一會，其他的事情交給我們就好。」柳青樺也開了口。

柳青青再一次點頭，她現在的腦子等同於木頭，即使在心裏面說話都吃力，常笑又如實照她說話的狀態翻譯，他們聽着心裏也會難受的。

等到柳青青睡着之後，讓常笑看着，幾人移到堂屋內討論。

「這事不好辦啊！」有人感嘆。

「不好辦也要做。」有些人如此說道。

「我們能做的，無非就是將所有的銀錢都拿出來，讓其他村子裏的人多做些準備，棉衣棉被什麽的，還有木柴炭火之類抗寒的東西。」

「還有，房屋也要加固，不然大雪一下，很容易壓塌屋頂的。」

他們是從農村出來的，對於這些事情本就有經驗，在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下，考慮得很全面，「只是，就算我們還有村子裏願意把所有的銀錢都用上，恐怕也幫不了幾個村子，依青青所言，整個大夏北方都受災，我們這也只是杯水車薪。」

這話一落下，所有人都沉默。

「至少在衛縣，我們不必如此，」柳青雲想了想，「衛縣百姓的生活並不差，而在那裏，我們柳家村的一舉一動都被縣城的百姓關注着，只要我們村子裏的人開始準備應對雪災的事情，再傳出今年將會有大雪災的消息，你說他們會如何？」

「這種關係到自家性命的事情，他們一定會有所準備的。」柳青槿點頭，「再者，連續幾年的豐收，估計衛縣家家戶戶戶都是有些銀兩的。」

「那我們寫信回村，這麽大的事情，村長一定會重視的。」柳青樺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你小子，腦子就是不錯。」他摸了摸弟弟的頭。

「別高興得太早，這只是解決了衛縣這一個地方，」柳青雲皺着眉頭繼續道：「即使是離着衛縣不遠的地方紛紛做了準備，但相比起大夏整個北方，太不夠看了。」

「慢慢來吧。」柳青樺摸了摸鼻子。

柳青雲點頭，他們都清楚，這事朝廷不出面，就他們幾個的能耐，是絕對幫不上多少忙的，而朝廷的那些大人物，每做一件事情都要商討好些日子，就怕等到他們有了結果時，時間已經來不及了……想到這裏，他們就只希望恩公能夠快些了。

端木陽的行動倒是一點也沒有耽擱，直接將事情跟他父親說了一遍，「爹，這事我已經答應青青了，你可得幫我。」

看着耍賴皮的兒子，端木瑞有些頭疼，「陽兒，這不是小事。」

「我知道啊，」端木陽笑着說道：「正因為不是小事，我們才要儘快行動，青青那丫頭為了這事整個人都傻了，全身凍得跟冰塊似的，我看着都不忍心。」

「好了，你能不能別拽我的袖子了？」端木瑞看着他那快被揪成抹布的袖子，微笑着道：「我又沒說我不答應你，這事我不是在等嗎？」

「等什麽？」端木陽看着笑得奸詐的父親，疑惑地問道。

「這麽大的事情，你總得給你皇帝伯伯一些思考的時間，等到他召見的時候，我會將這件事情攬過來，」端木瑞面帶笑容，「若只是白擔心一場，到時候大不了被御史們參幾本，有皇兄盯着，我這個王爺是半點事情都不會有的。」

「不會的，這事一定會發生的。」端木陽已經明白父親的意思，名聲什麽的他們父子倆一直都不在意，只要有皇帝伯伯在後面撐着，誰能將他們怎麽樣？

「我也覺得是這樣。」

父子倆沒有說的是，若真的發生，而又救災及時的話，他們會在第一時間將功勞推到皇上身上。其實縱觀整個京城，能做好這件事情的，只有他們這一對在百官眼裏拎不清又胡攪蠻纏的父子。至於百官怎麽看他們根本就不要緊，這事看似他們父子倆受了大委屈，可依照皇上的性子，之後只會更加地寵愛信任他們。

「爹，你可真奸詐。」端木陽笑嘻嘻地道。

端木瑞挑眉，「你可要好好學着。」

端木陽連忙點頭，比起父親，他似乎還差了一些。

若是京城的文武百官聽到端木陽的心聲，肯定會吐血，在年輕一輩中，比奸詐還有人能勝過端木陽嗎？

整個京城因為佛像流淚，流言是越傳越離譜，端木凌果然如端木瑞父子所料的一般，並沒有糾結很久，第一道聖旨就下來了，那便是大赦。

除了十惡不赦、不在大赦範圍內的犯人外，監牢裏的其他犯人都被放了出來，重見天日的犯人和來接他們回家的親人那是抱成一團，一邊笑又一邊在哭着。

御書房內，端木凌將他的煩惱對着端木瑞說了，「皇弟，你自小就聰明，你說，這事要怎麽辦？」

「欽天監還沒動靜？」端木瑞並沒有立刻就將他的想法說出來，而是皺着眉頭問道。

「嗯，他們依舊說一切正常。」這才是端木凌懊惱的地方，若是欽天監的人有了同樣的判斷，他就可以直接下旨了，朝堂的大臣們也沒有反駁的理由。可一國的皇帝，若因為一個村姑的噩夢，就將整個大夏折騰得雞飛狗跳，端木凌能夠想像那些文官御史們會反對成什麽樣子，若他一意孤行的話，血濺朝堂的事情絕對會發生。

端木瑞皺眉想了好一會，「皇兄，對於這件事情，我其實和陽兒是一樣的態度，相信青青那丫頭的。」

「朕知道，」端木凌點頭，他也是偏向相信的，可作為皇帝，他不能按照直覺來做事，更何況是這麽大的事情。

「皇兄，要不這樣？」看着端木凌實在是煩惱得不行了，端木瑞才開口將他的計畫說出來。

「所以，作噩夢的人變成了朕？」端木凌皺眉。

「是的，皇兄，」端木瑞收起笑容，一臉的嚴肅認真，這件事情是最重要的，皇族之中，除了皇帝，這事安在誰的頭上都有掉腦袋的危險。

端木凌自然也明白，皇帝是天子，上天之子，他得到老天爺的警示是正常之事，若是皇族的其他人得到警示，難不成是也想當天子？

端木凌並沒有立刻答應，在他心裏，這個親弟弟還是佔有很重要的位置，「要不，這事朕讓皇子去辦？」當然，這個人選不可能是太子。

「皇兄，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端木瑞笑道：「但你很清楚，這事再沒有比我更合適的人選，若事情是真的，這麽大的功勞落在某個皇子身上，對太子來說，並不是件好事。」

「可是，這也太委屈皇弟你了……」這些年，這個弟弟為他做出的犧牲還少嗎？端木凌的眼睛不禁落到他的右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