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在自由的風中回憶我的文學南大(2)
南大時代,在我6樓的孤獨生活中,我依然會想到這是一種好處,例如和南大2舍的三樓相比,這裏雖然沒有博士們的高談闊論,但是有南京的霓虹燈和空氣,透氣比較方便,沒有酸味道。陽光也比較亮堂。吃飯和睡覺都不用理論論證,沒有人將咳嗽和刷牙的聲音當寶貝記錄。沒有人將牙垢整理之後當文章發表,換稿費。不過,我的絕大多數哥們兒不這麼看,他們常常非常羨慕南大裏面的一切,想像中南大裏面的東西,例如噴嚏、咳嗽、光腳、鼻涕、夢囈、發獃、說話、吃飯、睡覺、**、寫字,總之,每一樣事情都是有浪漫情韻的,都是由理性的頭腦精心策劃的文化感特彆強的東西。所以,我也還是經常地要成為一個南大人。我們在南大校園裏流連忘返,在這裏尋找愛情、詛咒、文學等等一切我們所需要的東西。那個時候你常常會看到我和我的朋友們周末的時候出現在南大的各個角落裏,如果我們一直低着頭,那就更充分地說明我們是在尋找了。你看我們多像獵手啊,為了多多地認識女孩子,我們組織了南大文學社,對於前來發展的社員,女性一路綠燈,而男性則任其自生自滅。我們在那裏發現了多少有為的文學女青年?一個也沒有,但是卻傷了不少純潔的文學男青年的心,那些傷心的文學男青年熱烈地寫作,繁榮了南大的文學事業,文學在我們的伺弄下在南大發芽了,發出了綠色耳朵和嘴巴,而文學獵手依然兩手空空。我們也組織同鄉會,我們在食堂的廣告欄里廣而告之,並且留下了尋呼機號碼,準備所有的男性尋呼我們都不回,而所有的女性我們都回,你看我們就是這樣熱愛女性,尊重女性,我們已經進化了,從文學中我們找到了尊重女性,女性優先的風格和依據。但是,後來才發現這種手法在南大已經司空見慣,再也不會有什麼女子來上當,倒是有一回,一個同性戀者開始不斷地騷擾我們。那是一個激情主義的時代,我的師兄趙恆瑾每次都用不同的稱呼喊我,這個來自韓國的中文愛好者,試驗了各種各樣的稱呼,在我的身上研究中國人對稱呼的反應,“老葛”、“小葛”、“葛兄”、“師弟”、“兄弟”、“朋友”、“紅兵”,在他的稱呼中我是一個千面郎君。來自日本的“姿三死郎”兄,則比較直接,將我扔在的士車裏,我只好將他認真計算過的一半的士費塞給司機,的哥最後說:“你們日本人真是絕門,兩人乘車車費還要單付。”是啊,我也成了日本人了,我懷着羞愧的心情離開了的士,後來我才想到我為什麼要為一個日本人而感到羞愧呢。而一個來自喀麥隆的黑人則要和我做咖啡豆的生意。那個時候我是多麼年輕啊。對任何新奇的事物都抱有好奇心,例如對南園門口的餛飩,這種餛飩即使是在公元1997年的時候也不過5毛錢一碗,而且它是世界上最好的瀉藥,它讓你在滿足了口舌之欲之後立即狂瀉不止。而南園裏的每一個食堂幾乎都是美女展覽館,只要你在適當的時候出現在食堂里,只要你有足夠的勇氣,那麼,就請將你的飯碗端好,就請你像獵手一樣在三個食堂之間來回逡巡,你一定會找到一個和你共進午餐的美女,而在吃完美妙的午餐之後你也將無一例外地得到一個電話號碼,儘管絕大多數電話號碼都是空號。但是你依然對此毫不氣餒,如果你發現一個美女出現在飯廳里,你一定會立即擠到賣飯的地方,再來它二兩,即使你已經撐得非常難受,你還是會磨磨蹭蹭地蹭到那個女孩子的身邊,你說:“今天的飯菜特別好。”然後你津津有味地開始了你的撐飯旅程。然而,你終於在南大失望了,你發現浪漫主義時代已經結束。崇拜文學的時代從你進南大的第一天起就已經結束,而你對文學的崇拜恰恰成了你的把柄。但是,你不認為這是你的失敗,你認為這是文學的失敗,文學在這個時代已經失去了魅力,它再也沒用吸引力了,尤其對於女孩子。你終於明白了,文學是寂寞的事業,它之所以是偉大的,就因為它是寂寞的、孤獨的和沒有魅力的。而對於你這樣的人,文學再適合不過了,你說你將獻身文學,在文學的老家終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