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小乞兒
周輝聽妹妹的話，覺得越想越有道理，忍不住道：“還是你想的通透。”
另外一邊，那幾個工人各自回到家后，家人見他們得了工錢不說，還提了一包蛋糕回來，也都很開心。
領頭的那個工人姓趙，排行第二，一般人都喊他趙二或者趙二哥。他回來后，家裏的媳婦卻從後面廚房取了十枚鹹鴨蛋出來，“人家對你這麼客氣是看得起你，有來有回，你也送點回禮去。”
趙二覺得沒有必要，“就幾塊蛋糕，又是他們自己做的，沒幾個錢。”
“不是錢的事。”他媳婦白了他一眼，“聽你說那周家下面就幾個孩子，上面也沒個爹媽幫襯，天天就靠賣蛋糕過活，日子不見的好過。我要是出了什麼事，我也巴不得我下面的兒女有人伸把手。”
被媳婦這麼一說，趙二想到周家那幾個孩子，還有這幾天在外面聽到的關於周家的事，也重重嘆了口氣。在家裏喝了口涼水，就帶着鴨蛋去了。
傍晚，周甜賣蛋糕回來，見到桌子上放的大個的鹹鴨蛋，有些驚喜，“哥，你買的啊？”
“不是，趙二哥送來的。說是自家腌的蛋，給我們嘗嘗。”周輝沒想太深，只當人家是禮尚往來。
周甜則有些愕然，旋即明白點意思，“趙二哥真是好人。”
當天晚上，一家人白粥就着鹹鴨蛋和蘿蔔乾美美吃了一頓。
這年頭的鴨蛋實打實家養的，生出的蛋質量好的很。腌制出來的鹹鴨蛋在一頭敲開，用筷子扎進去，就能看到黃黃的油花“滋溜”一聲冒出來。把剝開的鹹鴨蛋放進粥里，搗碎了，一勺一口粥，吃的噴噴香。
“看來你們都很喜歡這蛋啊。”周甜原本就覺得家裏的伙食太單調了，鹹菜除了鹹味就沒其他，現在這鹹鴨蛋出現的正好，以後可以改善伙食，“哥，要不回頭你去和趙二哥說一聲，就說他們家的鹹鴨蛋好吃，我們要買些。”
禮尚往來，就要有來有往才對。來往次數多了，這關係也就出來了。
周輝沒想那麼多，見一家人吃的高興，那買就買。妹妹說過，錢死摳着也生不出蛋來，還不如吃的高興。
於是，趙二家就這樣意外的多了個客戶。
飯後，周輝和妹妹商量他要回廠里上班的事，“現在我腿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在家裏我也幫不了什麼忙。”說起這，他就有些羞愧，“在廠里做衣服，好歹每個月還能拿得回來幾十塊。”到時候就算家裏生意不好，他也能養活一家子。
周甜看他腿傷的傷疤確實好的差不多了，這才點頭道：“行。家裏現在也沒什麼，到時候留個人看家就行。”
這時下面四弟弟道：“姐，要不明天我也拎着一點去車站賣好了。”他現在雖然年紀不大，但是眼睛裏就透着一股機靈勁，“能賣一點是一點。等到了上午，我就回家。你看怎麼樣？”
“行啊。”周甜見弟弟這麼積極，自然沒意見，“那明天我多做點。”
和弟弟說完，周甜又看向三妹妹，“三妹妹，你有什麼想法沒？”
周夢比四弟周哲要文靜一點，聽姐姐問自己，她想了想，低聲低氣道：“我可以守鋪子。”
性格是天生的，周甜也沒覺得文靜就不好。她當即點頭道：“那行，那明天就按照這分配的來。不過，作為獎勵，明天開始，你們自己賣的錢，除掉成本，賺到的一半你們可以自己留着。等到開學的時候，如果你們還想讀書的話，就拿這錢去交學費。怎麼樣？同不同意？”
“同意！”“不同意！”
周甜笑眯眯看着他們，“到底是同意還是不同意呢？”
周哲不說話了，只看向三姐。剛剛的不同意是三姐姐說的。
周夢抿了抿嘴，最後道：“鋪子東西賣不出去。”
周甜又看向周哲，“四弟弟你覺得呢？”
周哲撓撓頭，“可是家裏又不能沒人。那我和三姐姐你輪流？”
這一回，周夢想了一會兒，最終選擇點頭同意。
——
第二日，一家人兵分四路，該幹嘛幹嘛去了。
周甜拉着推車，繼續去叫賣蛋糕。一開始的那點羞澀現在已經隨着時間的推移，變成了理所當然。
在賣了差不多一半之後，她擔心車站那邊，特地轉去車站看了下，發現四弟弟正笑着給人找着錢，還有些怯場，卻已經能一個人出攤了。
周甜心裏有些感慨，這孩子，性格倒有些像她了。周夢更像周輝，比較老實。
放下心后，周甜繼續拐進了車站旁邊的一處小巷子。一進去沒走幾步，她就見到角落裏一個渾身髒兮兮的小乞丐縮在那裏，頭髮髒兮兮的，臉上也全是泥，看不清楚長什麼樣子，那雙眼睛倒是黑白分明。
這年頭乞兒並不少，周甜見到的不止一兩個。現在又見到了一個，她忍不住在心裏嘆了口氣，繼續往前走去。
她能力有限，一兩個能幫，但是一群就幫不了了。
可在走了幾步路之後，還是忍不住倒了回來。
用油紙包了一塊蛋糕走到那小乞兒的面前，周甜蹲了下來，把蛋糕遞到他眼前，“餓了嗎？這是乾淨的。”
小乞兒目光落在蛋糕上，嘴巴吞了吞口水，卻沒有立即接下。
“快點做決定哦，我得快點把東西賣完，不然熱起來了，東西就放餿了。”
小乞兒看到她沒有收回去的蛋糕，最終還是沒忍住，深處髒兮兮的手接了過去。不過他卻沒立即狼吞虎咽的吃，而是開口朝着周甜說了一聲“謝謝”。
周甜一愣，他的口音是字正腔圓的京城話。這年代，普通話還沒普及，當地人說話基本上都是說方言，又或者是夾雜着方言的塑料普通話。這小乞兒一口標準京城話，這就大大不同了。
難道是被拐來的？
周甜一時疑惑多多，但是見小乞兒看她的眼神含着警惕，也就沒再多接觸。只拉着自己的小車，繼續去巷子深處叫賣去了。
小乞兒一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這才大口大口吃起蛋糕來。等吃了一兩口后，像是想起什麼一樣，把剩下的一半藏進了衣服里。
可藏了沒一會兒，又想起那個人說的天熱了就會放餿掉，遂又拿了出來，繼續吃着，只是這回換成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