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主沉浮 第八章(11)
趙安邦興奮了,“好,好,那就放手去干咆,現在不是過去了,在政治上不會有人借題發揮,抓小辮子了!但也要記住,必須以穩定為前提,要利用政策把握好市場導向,要在擴大就業上做足文章,爭取儘快把失業下崗人數降下來!”
錢惠人卻道:“穩定是前提,發展才是根本,沒有發展,也就沒有穩定……”
趙安邦揮揮手,打斷了錢惠人的話頭,“哎,錢胖子,我可再強調一下啊:穩定和發展的位置,你們一定要擺正啊!穩定是第一位的,沒有穩定就什麼也幹不成了!我可不願看到省委、省政府門口三天兩頭出現你們文山的群訪人員!”
錢惠人搖頭苦笑起來,“趙省長,你是不是官越當越大,膽子越來越小了?”
趙安邦正經作色道:‘哪是,權力大了,決策的影響面也就大了,我就必須謹慎小心!”接着又說起了農業問題,“文山不但是國企集中的工業城市,還是我省最大的糧棉產區,農業部去年在文山搞了個大豆示範區,效果不錯,下一步省里準備進一步加大支持力度,擴大示範範圍。另外,還要做大做強棉花。文山起碼有三個縣財政收入主要來自棉花,農民的經濟收入也來自棉花。我了解了一下,棉花統購統銷政策結束以後,棉價一直不太穩定,直接影響了棉農的收入和種棉積極性。前一陣子,省棉麻集團向我提出來,要整合全國棉麻市場,走產銷聯台的道路,我聽了他們的彙報后,建議了一下,就從你們文山開始搞!每年和你們棉農簽協議,定好產量、質量、收購價格,降低農民的種植風險,在這小棉桃里做篇大文章!”
錢惠人對農業問題並不陌生,“趙省長,棉花的事,你只說了事情的一面,其實還有另一面嘛!在加入WTO的背景下,農民種棉有風險,棉花銷售企業也有風險嘛!我們的棉麻公司在傳統的統購統銷體制下過慣了舒服日子,對棉價暴漲暴跌很不適應,市場好,收不到棉花;市場不好,又不敢收購,很多公司都快破產了!”
趙安邦笑道:“所以,我贊成棉麻集團的整合嘛,產銷—體,不就雙贏了?”
錢惠人說:“那好,趙省長,你讓省棉麻集團的老總們來找我們談吧!我不指望他們來扶貧,可也不會訂城下之盟,只要真正是互惠互利,我們何樂而不為呢?當然會好好合作!不過,如果想壓價收購,我們不如讓市裏的公司收購了!”
趙安邦沒再細說下去,“錢胖子,反正你們看着辦吧,我不勉強,我說的只是做強農業的一種思路!你們文山市棉麻公司如果有這個整合能力,能把文山棉產區整合好,甚至以後有一天能把省棉麻集團兼并掉,我都不反對,市場經濟嘛!”
接下來,趙安邦又就改善文山的投資環境問題,中層幹部隊伍問題,領導班子的團結問題,和錢惠人說了許多。錢惠人漸漸進入了角色,又像昔日進入—個新環境時那樣,和他無話不談了。只是這次相互之間的角色換了位,過去錢惠人是他的部下副手,總是錢惠人幫他出主意,這次卻是他幫錢惠人出主意了。儘管石亞南是市委書記,可在趙安邦的心目中,精明能幹的錢惠人才是文山經濟工作的主帥。
一直談到夜裏十二時,錢惠人才告辭走了。趙安邦看着滿臉笑容的錢惠人,卻不免又有了一種擔心,便在送錢惠人出門時再次提醒說:“惠人,現在情況比較特殊,你可一定要擺正位置啊,工作不能少做,對亞南同志還要尊重!”
錢惠人臉上的笑容消失了,“放心好了,衝著裴書記,我也得尊重人家!”
趙安邦把臉拉了下來,“胖子,你什麼意思?我不是和你說得很清楚了嗎?石亞南是我點的將,和一弘同志有什麼關係?”趙安邦乾脆把話說明了,“錢惠人,你不要耍小聰明,以人劃線,老揣摩誰是誰的人!不論是我,還是裴一弘、於華北,我們在文山班子的決策問題上是完全一致的!在你看來,石亞南是裴書記的人,那田封義是誰的人啊?是於華北的人吧?可把田封義調離文山,是華北同志堅決支持的!”,錢惠人仍是不服,“老領導,你現在官當大了,怎麼說我都能理解,真的!”
趙安邦這下子真火了,“錢胖子,我看你根本沒理解!你以為我和你說的全是官話、假話、場面上的話嗎?錯了,我說的都是真心話!你想想看,我是省長,一弘同志是省委書記,於華北同志是省委副書記,我們誰對文山沒有一份沉重的責任?誰敢拿文山八百萬人民的前途命運當兒戲?
當然,我也承認,因為歷史上的工作關係,我們對下面幹部在感情上也許各有親疏,比如我對你,就有一份很特殊的歷史感隋,但這決不意味着為了照顧這種感情就可以不顧原則,不負責任啊!”
錢惠人不敢做聲了,長長嘆了口氣,苦笑着搖搖頭,轉身出了門。
錢惠人走後,趙安邦又有些後悔,覺得這場談話收場收得不是太好。
本來工作做得差不多了,自己可以放心了,想不到最後弄了個不歡而散。
可這能怪他嗎?這些話不說不行啊,否則,錢惠人還會繼續糊塗下去,很可能將來和石亞南發生矛盾后,把他當做後台,引發他和裴一弘的矛盾,真打起這種內戰,文山就沒指望了!
然而,錢惠人畢竟受了不公正待遇,能有這個態度也不錯了,以後看行動吧。
這夜,在文山賓館,趙安邦久久無法入睡,把帶來的《狙擊華爾街》讀了三十幾頁,仍毫無倦意,一九**年發生在寧川的往事又紛至沓來,湧現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