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論的意義
到這個階段為止,我對人口比重變化的強調也許會讓你感到疑惑不解。但是讓我再次提醒你注意我最初描繪的那個處於西方層層影響之下的世界吧。讓我們想想這些影響是怎樣開始的。這裏我要再一次引用威廉·麥克尼爾(WilliamH.McNeill)在《西方的崛起》中說過的一段話:1789年法國大革命爆發時,西方文明的地理界線還能較清晰地加以界定,也就是在歐洲以內。……但是之後的短短几十年內,土生土長的歐洲人或他們的後代就已經佔據了北美的西部,南美大草原及其附近地區,澳大利亞、新西蘭和南非的大部分地區。這些人口遷移活動對文明的性質和特徵產生了很大的影響。在《西方的勝利》一書中,羅伯茨(J.M.Roberts)談到,在過去5000年的大部分時間裏,世界上並存著幾個不同的相互隔絕的文明。他繼續說道:即使在地理上直接接壤,或者曾經陷入公開的衝突,這些文明也總好像被看不見的薄膜所阻隔。雖然薄膜有通透性,可以透過它們進行一些交流,但這些薄膜還是被證明是牢固和持久的。儘管各個文明共存了幾個世紀,甚至共享過邊境,但它們之間的交流還是很少,無法從本質上改變對方。它們保持着各自純凈的獨特本質。就這一點而言,羅伯茨把西方擴張之前的世界想像成由不同的互不影響的文明(就像不同的互不接觸的桌球)所構成。他就是以這樣一個世界為開端寫他的書的。接着他詳細描述了世界上所有文明在過去兩個世紀裏怎樣被西方文明的擴張所改變、改造和影響。羅伯茨所描繪的轉變是一條單行道:只有西方文明對非西方文明的單向影響(這是我的用語,不是羅伯茨的)。事實上,在最後總結的那章里,羅伯茨推測了西方擴張時代終結后的世界景象。但是他仍然充滿信心,認為西方文明會給其他文明和社會提供衡量自身的標準。正如他所說的:后西方時代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其他文明往往打着維護西方價值觀的旗號排斥西方;他們又常常是運用西方的技巧和手段來擺脫西方的影響。西方價值觀和假設已經深深地滲透到幾乎所有其他主要文明中。事實上,羅伯茨沒有明說的就是西方文明代表了人類文明的頂點。這既是西方知識分子的堅定信仰,也為很多非西方知識分子所接受。奈保羅(V.S.Naipaul)所宣稱的“西方文明是全人類文明的惟一代表”就證明了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