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自身的過錯
亨廷頓沒能回答一個答案顯而易見的問題:既然其他文明已經與西方文明並存了幾個世紀,為什麼直到現在他們才構成對西方的挑戰呢?一旦坦誠地回答這個問題,我們就會發現最近在西方心態中形成的一種致命缺陷,即西方不能認識自己在核心價值體系和制度中可能存在的結構性缺點。
缺乏這種認識自己的能力在一定程度上說明了,為什麼西方世界會欣然接受“世界將隨着西方理想的勝利而終結”
的觀點。
這種觀點是基於這樣一個假設提出的,即個人自由和民主將永遠保證西方文明站在前列。
只有用狂妄才能解釋為什麼這麼多西方社會蔑視經濟上的比重定律了。
預算原則消失了。
花費巨大的社會項目和政治分肥工程則在成倍增加,幾乎不顧及成本。
西方世界的低儲蓄率和低投資率導致了其相對東亞的競爭力的下降。
但政治家卻誘騙工人相信儘管他們的國際競爭力在下降但他們仍能維持高工資,這腐蝕了工人的職業道德。
領導人才也很缺乏。
任何揭露殘酷事實真相的政治家都會立刻被否決出局。
美國人也坦率地承認,美國民主制內在的不合理性導致了很多經濟問題。
但儘管世界上其他國家對美國這些財政上的蠢事感到迷惑不解,美國政治家和記者還是週遊世界到處宣揚民主制的優點。
這形成了一種奇怪的景象。
個人自由同樣被神化了。
很多好事來源於個人自由:奴隸制終結了,隨後是普選權的確立。
但是自由並不總是解決問題,它同樣會引發問題。
美利堅合眾國曾經推行過一場大規模的社會實驗,一步步摧毀那些限制個人自由的社會機構。
但結果是災難性的:從1960年起,美國人口增長了41%,但是暴力犯罪卻增加了560%,未婚生育增加了419%,離婚率增加了300%,而生活在單親家庭的孩子的人數則增加了300%。
這是嚴重的社會墮落。
很多國家看到發生在大洋彼岸的這種景象時不寒而慄。
但是美國人並不因此感到羞愧,相反,它自信地越洋到別國宣揚無拘無束的個人自由的好處,而對顯而易見的社會後果樂而不見。
西方世界仍然是人類文明成就的最大寶庫。
很多西方價值觀代表了人類壯觀的進步:對科學探索的信仰,對理性行動的追求以及對假設的挑戰精神。
但是一個認為它自己在實踐這些價值觀的社會可能會變得尤為盲目,因為它不能看到隨着上面這些優秀思想而來的還有一些觀念有可能是有害的。
西方價值觀並不是完美無缺的,有些是好的,有些則是不好的。
但是人們必須從西方思維中跳出來,才能看到西方世界是怎樣自己走向相對衰落的。
而亨廷頓對此也沒有清醒的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