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不要吃兔兔
按說這些日子白小辛是在打工還債,他卻莫名覺得自己像是囚徒。
總算從那個壓抑的小破店裏走出來了。
白小辛將手搭在眼前,望着天上的紅日狀態輕佻的吹了聲口哨。
他看着街道兩旁刷的粉白的牆壁,木質的鏤花小窗,眼中出現了一抹驚奇,這裏主建築的顏色,居然是白色的。
他這些日子一直在店裏,正對門外的是兩棵黑杉樹,再往外只能看見硃紅色的高大門面,旁邊加以黑色裝飾,白小辛一直覺得自己昏迷之前看到的都是幻想。
沒想到,這個城的主色真的是白色。
那個死胖子防他像是防賊一樣,根本不讓他出門的,一直到今天才是他第一次出來。
往前走了沒多遠,白小辛便看見了剛剛那個婦人從一家客棧裏帶了兩個男人出來,行色匆匆的沿着街道找尋着。
白小辛小跑着湊過去,“姐姐,老闆叫我過來搭把手。”
婦人富態的面龐上掛着因為著急生出來的薄汗,神情十分不耐煩的想要揮手撞開擋路的人,沒想到是個這麼會說話的。
她揮出手擋人的動作頓了一下,探究的眼神在白小辛面上一閃而過,“那你先跟着罷。”
長得不怎麼樣,聲音倒是好聽,嘴也夠甜。
婦人帶着三個男人一路找到了易春樓,名字起的花哨,其實就是一家飯莊,此刻正是飯點兒,一樓大堂之中,座無虛席,食物的香氣一陣陣飄散而出。
易春樓的招牌菜色,乃是地獄火夜魅兔肉。
不說香飄十里,至少隔個一兩米聞到肉香毫無問題,來這裏吃飯的一般都是粗狂的大漢,因為這裏的菜,除了香,還有一點兒,就是有些恐怖。
比如說招牌菜的做法,向來整隻架到火上,不做絲毫處理,將活物生生烤死烤熟,呈上盤子的兔肉雖然後期經過了清除內臟等的工序,卻維持着死前的慘狀。
所以易春樓還有一個別稱,試膽之地。
其實不過是那些喜歡逗弄小姑娘的莽漢總故意帶人來這裏,害她們被嚇哭,這裏才有了這麼個俗名。
至於易春樓的老闆,向來神秘,至少在這碧城之內,除了大掌柜的沒人知道他到底是誰,只知道此處的老闆是個修為高深的怪人,是以平時也沒什麼人敢在這裏鬧事。
此刻本該喧鬧的大堂之中一片安靜,數十張方桌前,三三兩兩的坐着吃飯的食客,完全沒有往日高談闊論的樣子。
別人都是坐着的,站在一張桌子前的小姑娘,自然吸引了後進入店門的幾人的目光。
少女的背影嬌小玲瓏,一身雲織的素白裙子,潑墨一般披散着一頭緞子一般柔順的黑髮,此刻正輕輕顫抖着,不知道在做什麼。
“小祖宗,你怎麼真又跑到這兒來鬧事兒了。”女人開口低聲輕斥了一道,卻不敢說什麼重話。
那姑娘嚇的一個哆嗦,然後轉過身來。
如同清水芙蓉一般的嫩白小臉兒,同素色白裙相得益彰,宛若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一般明艷,只是此刻的小仙女已然哭到眼睛紅腫的狀態。
大顆大顆的眼淚仍舊不斷從她眼旁順着白凈的面頰滾落,像是犯了錯事誠心認錯的孩童一般,惹人愛憐。
“不,不,不要吃,兔兔。”她一開口,眼睛裏憋着的兩泡淚登時像開了閘的水龍頭,哭的更洶湧了。
雙手環胸戳在一邊觀望的白小辛表情有些微妙,他是沒看出來這姑娘怎麼危險了,傻倒是真的。
她似乎也只會說這一句話,然後回過頭去,繼續用可憐巴巴的眼神繼續盯着一直到現在都沒敢動一下筷子的那兩個客人。
這兩個大漢內心別提多憋屈了。
這姑娘一來直接就黏在二人桌子這兒了,不就他們這兒的菜是剛上的么,後來別人的菜也都上了,怎麼沒見這小姑娘換地方呢。
至於為什麼這些人都顯得很是畏縮,那是因為這個小祖宗來這裏鬧不是一次兩次了,首先,這裏的老闆容忍了這個來這裏胡鬧的小姑娘。
其次,周府三公子,真的是很會秋後算賬的一個,第一次有個人僅僅調戲了這個一進店就像是在哭喪的姑娘兩句,等出了店門直接被當著眾食客的面被周府後來來的護衛給架走了,聽說就因為口花花了一句,直接被廢了第三條腿。
這也是導致這些人屁都不敢放一個的直接原因。
用周三公子的話來說,本公子就是護短,而且本公子已經相當尊重易春樓了,最少沒進店拿人。
話糙理不糙。
是以後面幾次一直維持了這樣詭異的氣氛。
這幫老食客其實已經在考慮以後要不要再來了,最近這長得跟仙女似的,其實是個魔頭的丫頭,來的實在太頻繁了。
此刻,易春樓二樓,有兩位與下麵食客氣質完全不符的俊逸公子,相對而坐,桌上放了幾道素色小食,散漫的看着戲。
“二哥,你看見沒有,那小子的衣服。”少年一身青色衣袍,上面用銀絲綉着流雲,就這一身行頭,看上去便知非富即貴。“寶閣那個胖子莫非真的以為你有龍陽之好,特意找了這個一個小年輕給你送來?”
他一邊眯着眼睛調笑着神情冰冷的男人,一邊仔細打量着站在門邊的白小辛,“嘖嘖,你看看他那小手白的,易容都不會,光將臉抹的那麼黑有什麼用,一看就是個初入江湖的小白——不過,能用到易容,看來長得應該不賴啊。”
他一面拉長音說著,一邊刷的一聲展開了一面黑色金屬澆築的鐵扇,一下一下的搖着,端的風流。
“是面具。”另外一個男人就顯得冷漠淡然的多了,眼神在白小辛身上一掠而過,便又回到正在勸說那丫頭的婦人身上了。
“你不下去管管么?”
“都好多次了,怎麼勸都不聽,傻丫頭喜歡來這兒玩就玩嘛,我還怕她整日呆的太悶。”三公子訕笑一下,抬手摸了摸鼻子。
“人家在哭,你說她在玩。”
“我現在下去,她指定哭的更厲害,我就在這兒看你鎮場子就成了,等回去我把她哄的不哭了,加深一下我溫柔可親的形象。”三公子一邊說著,一邊洋洋得意的朝着二公子抬了抬下巴。
換來對方一聲不屑的輕嘲,“嗤,想要可親,才是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