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我想你啊(2)
江深沉默半晌,然後問:“所以三弟一直在一線城不回來也沒關係?”捏着龍頭杖的手背暴起兩根青筋,江老太爺方才還挺慈祥的臉瞬間扭曲了,手杖往地上狠狠一杵:“誰跟他說的沒關係!府里一個月十封家書!天天讓他滾回來他都不聽!誰生他的都忘記了還談什麼天下大
事!等他回來,我非得打斷他一條腿!”
震耳欲聾的咆哮,吼得外頭的打鬥聲都小了些。
江深揉了揉自個兒的耳朵,哭笑不得:“平順安康?”
“逆子還想平順安康?”江老太爺梗着脖子瞪着眼。
江深:“……”
江二公子覺得,自家父親其實也挺可愛的,這些日子分明一直在祠堂給三弟祈福,嘴上偏生不饒人。這吹鬍子瞪眼的模樣,像生了氣要人哄的小孩子。
“咔……”地一聲響,門被人撞了一下。
屋子裏的人瞬間安靜下來。
江老太爺盯着門,認真地道:“這遭若是落入賊人之手,危及天下,我便帶你們去見江家的列祖列宗。”
說著,又側頭看江焱:“焱兒怕嗎?”
“江家男兒,不畏死。”江焱長了一歲,五官線條更加清晰,眉宇間也多了幾分堅定,“生死都能為國為民,是焱兒的福氣。”
江老太爺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
官兵被蒙面人殺退,府門四周形勢膠着,府內卻是蒙面人佔了上風,江崇且戰且退,護到側堂門前的時候,已經渾身是傷。
“何苦呢?”蒙面人笑道,“不過是請各位去喝個茶,又不是要爾等性命,弄滿身的傷多不划算?”
江崇啐了一口,長刀立於身前,完全沒有要投降的意思。
蒙面人有些惱,揮手就示意同夥上。
“殺--”震天的呼喝聲,聽得屋子裏的人心裏都是一頓。
聽聲音就知道有多少人,父親一個人是不可能攔得住的!江焱一急,拿了江深手裏的劍就打開門出去,想幫忙。
然而,門打開,江崇好端端地站在門檻旁邊,庭院裏倒是廝殺成一片。
“這?”江焱傻眼了。
一路不知道哪兒來的人,穿的都是暗紅色的粗布衣裳,肩上綉着牡丹,出手狠戾,幾棍子就把蒙面人打得腦漿迸裂鮮血橫流。
方才還氣勢洶洶的蒙面人,轉眼就被這群人給壓制住。
江崇皺眉看着:“不像衙門的人。”廢話,衙門的人動手能是這街頭流氓的打架路子嗎?江焱目瞪口呆地看着空中飛舞的木棍鐵鏟,突然覺得《本紀》裏那句“鋤櫌棘矜,非錟於鉤戟長鎩也……”也不是絕對的,眼前這些人手裏的鋤頭,就比蒙
面人手裏的兵器要鋒利得多啊,一砸一個死!
形勢突變,黑壓壓的一群牡丹軍翻牆進江府,蒙面人跑的跑死的死,幾個時辰之後,江府一片狼藉,血流成河,卻到底是平靜了下來。
“多謝壯士出手相救。”老太爺朝那領頭的人拱手作揖,“敢問壯士名姓?”
領頭的是個年輕人,聞言目光複雜地看了看江府的人,沒吭聲。
“壯士有難處?”江老太爺道,“老朽也只是想知道壯士名姓,好報答一番。”
“父親。”江深盯着那人看了一會兒,道,“他不是有難處,是怕說出來咱們難堪。”
“為何?”江老太爺不解。
江深道:“他名四海,是飛雲宮面首,長公主麾下之人。”
在公主府住了那麼久,面首基本都認得了,這人沒有四大面首那麼受寵,卻也是在一線城任了官的。
一聽這話,江府眾人的確覺得很難堪。
長公主的面首?
江焱和江崇對視一眼,神色都不太自在。
之前在陰平,他們可是當著長公主的面罵過那幾個面首的,沒想到如今卻承了人家的救命之恩。
這就很尷尬了。
林四海掃了他們一眼,拱手道:“刺客已抓,府上加強戒備即可,告辭。”
“林大人。”江深叫住他,“江府一貫是知恩圖報的,你這麼走了,府里的人怕是要睡不好。”
聞言,林四海倒是笑了笑:“長公主說了,要的就是您幾位報不了恩難受。”
說完,扭頭就帶人離開了江府。
江深:“……”還真是李懷玉的行事風格,忒壞了點。
江老太爺臉都綠了,扭頭問:“她什麼意思啊?”
江焱虛笑道:“大概是記仇了。”
江崇打量着滿院的狼藉,又看了看顫顫巍巍來請罪的護城軍,輕聲道:“方才那人有本事,這麼多護城軍都束手無策,他們卻能扭轉形勢。”
“門口被堵着了,護城軍進不來。”江焱道,“而那些人,是直接翻牆進來的。”
有謀有略,行動敏捷,不得不說,丹陽長公主麾下的人,的確是很厲害。
江老太爺沉默地看着地上艷紅的血,眼神很是複雜。
李懷玉在寫家書的時候,並沒有把這件事寫進去,她咬着筆看着搖籃里的小禍害和小混蛋,寫了厚厚的一打信紙,直到信匣子真的塞不下了才罷休。
江玄瑾與柳雲烈從庸下打到了蒼駒山,一路各有勝負,總的來說還是紫陽這邊佔上風。但江玄瑾臉色不太好看,坐在營帳里,把十幾個將領看得心驚膽戰的。
“前些時候遭伏,是探子失職,卑職已經重新安排了人,類似之事以後斷不會有。”
“糧草已經運抵庸下,馬上就能接上軍中所需。”
生怕天雷落在自個兒頭頂,將領們一個接一個地報着好消息。報到最後一個人,那將領無話可說,硬着頭皮道:“一線城那邊似乎有信傳來。”
聽到這裏,江玄瑾鬆了眉頭:“各位辛苦,且回去休息,後日一仗,再出不得岔子。”
“是!”如獲大赦,眾將領紛紛起身行禮,爭先恐後地離開了主帳。
乘虛捧着信匣子進來,唏噓道:“人家的家書都是用信封,咱們夫人倒是好,一個月沒見就有一匣子的話要跟您說。”唇角微勾,江玄瑾打開匣封,抽出一打信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