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個親親
夜店燈光如晝,搖滾樂聲聲躁耳。
如同路栩近幾天的心情。
煩不勝煩。
被家裏從國外騙回來逼婚不說,回國頭天晚上,莫名其妙就被一個醉酒的女人拉去酒店上了床。
雖說他一向不喜酒後亂性這種事,對外面的女人交往再親密也從不和她們負距離接觸,但這個晚上,他也是樂在其中,對方模樣、身材處處都在他喜歡的點上,這波也不虧。
還正好抓住機會利落地把第一次給丟出去,免得那幫孫子們每次喝酒都拿這事調侃。
但關鍵之處在於,這到底是誰睡誰?
就算這天被雷公打出了一個窟窿,他也是絕對沒想到對方會把他當成拉皮條的,做完還給服務費?
還只給五百?
……這是在看低他的技術。
看得還不是一般的低。
只要一想起這事,路栩就像一瓶被搖開的啤酒,膨脹的氣泡無從釋放,只能鬱結在心。
然而現在,他這悶久了的酒瓶子一下子被人撬開了蓋子,酒水噴薄而出的那一瞬間,心裏只剩下順暢痛快。
看到女人僵硬繃緊的身體和不知所措的眼神,路栩忍不住彎了嘴角。
那句話怎麼說來着?
有緣千里來相會,皇天不負有心人?
好像哪裏奇怪?
不管哪裏奇怪,反正就是這麼個理。
路栩掀開唇角,“五百姐姐又來做我的生意了?”
刻意強調那傷了他作為男人自尊的“五百塊”。
然而何歆安愣是沒聽出他其中的諷刺,她早在見到路栩的第一時間僵住了。
她前幾天還在心裏僥倖地想,b市這麼大,只要她不去他工作接客的地方,他們再相遇的幾率近乎於零。
但萬萬沒想到,這些夜店,竟然還是連鎖的嗎?
還是店員隨意調動的那種。
頂着對方“期待”的目光,何歆安乾笑了一聲,“真巧。”
接着否認,“你想多了。”
路栩聞言,動作一頓,斜斜倚在吧枱上,一隻手把玩着手機。
他歪着頭,垂着眼,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失望的氣息。
“那就是來找其他人來做生意?”
他抬眼望向何歆安,晶亮的眸子飽含控訴,“你是在嫌棄我的技術?”
何歆安:“……”
像是水壺裏的水燒開了,從壺嘴裏發出嗡鳴,何歆安只聽自己腦子裏“嗡”的一聲,臉上的皮膚迅速升溫。
他怎麼能在這種場合若無其事說出這麼曖昧的話?
然而對方並沒打算就此打住。
瞥見女人爆紅的臉色,路栩揚了揚眉,驚訝她意外的純情。
他直起身子,朝何歆安走近一步,貼在她耳邊,緩聲開口:“我這幾天學習了一下,要不要檢驗一下我的學習成果?”
貼在耳畔低語間,男生低斂的眉眼中劃過戲謔的光。
頓了兩秒繼續道:“給你免費。”
男生長着一張再純良不過的娃娃臉,說出的話卻格外老成羞恥,少兒不宜。
何歆安早在他靠過來的第一時間僵了身體,他說話時濕熱的鼻息不輕不重地灑在她臉側的皮膚上,更是讓她全身都過電般發麻。
她不習慣與人太近距離地觸碰。
雖說她是個網紅,跟着杜一唯來了無數次酒吧夜店,光看穿着打扮也很性感開放,平日裏與別人相處,黃段子張口就來,像是真的很能撩漢的人,但事實上,她也只是嘴上功夫,紙上談兵。
她是個骨子裏保守到家的人,要耍真槍實彈,她絕對是跑得最快的那個。
耳畔濕熱的鼻息讓她頭皮直發麻,何歆安不自在地退了兩步,拒絕,“不用了……”
路栩皮笑肉不笑,又朝她邁出一步,“真不要?免費也不要?”
“我不想。”
“為什麼不想?”
“因為、因為……”
何歆安被他逼退一步又一步,每次她退後一步,對方就走過來一步,二人的距離不遠反近。
眼看着對方一步步逼近,何歆安不自覺亂了呼吸。
不經意間捕捉到男生眼裏的調笑之意,她愣了片刻,頓悟對方這是在故意耍她。
何歆安心裏冒出了幾分火氣,氣極反笑,“為什麼不想?因為你技術不好啊,初哥兒!”
她的聲音說大不大,不到那種歇斯底里喊出來的地步,說小卻又不小,坐在吧枱這邊的人都因為這句話把目光投向了這邊。
路栩:“……”
何歆安在喊完這句話的第一時間,趁路栩還沒反應過來,眼疾手快從他手裏搶過手機,拔腿就走。
彷彿後面有着追命的千軍萬馬,讓她匆忙逃竄,因為太匆忙,路上還撞了好幾個人的肩膀。
即使這樣,她也一秒都沒再逗留。
頭也不回地,逃命。
廢話,當著這麼多人面,說一個男人技術不好,她再不跑,就被人家給活撕了!
而被當眾點名技術不好的主人公,女主角口中的那位“初哥兒”,獨自一人承受周遭或同情惋惜或幸災樂禍的目光和議論。
“路栩,你這是被五百塊嫌棄了?”
一直坐在吧枱旁邊觀望的男人端着酒杯走過來,語氣滿是幸災樂禍。
“再逼逼滾。”
路栩端起手邊的酒杯,一口灌下,斜靠在吧枱上,一張娃娃臉此刻面無表情。
他望了眼女人方才逃跑的方向,薄唇抿成一條直線,像是在忍受着很大的怒氣,渾身上下都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場。
只往周圍看熱鬧的吃瓜群眾中掃了一眼,那些不友好的目光瞬間轉移,議論聲也在頃刻之間消匿,只剩下夜店嘈雜的搖滾樂。
饒是和他深交多年的湯煜,這時候也不敢再靠近。
前幾天的事,路栩和他說了,再看到今天這幕,他知道,有人要倒霉了。
別看路栩長着一張娃娃臉,看上去就像個剛成年不久的單純小男生,但他的性子,可和這純良長相遠遠成反比。
路少爺的浪,圈子裏出了名的。
因為太浪,被他老爸路成業趕到了國外,讓他去國外深造,結果這廝在國外浪得風生水起,每次通視頻,他身邊的女友就沒有重樣的。
不只會撩,撩完還能明哲保身。
屢戰屢勝,屢試不爽。
然而今天,他栽了。
還栽在同一個人身上,兩次。
跟頭還栽得不小。
湯煜決定用自己剛買的新跑車打賭,就今天這事兒,一時半會兒完不了。
路少爺的這個梁子,結定了。
而終於“逃出生天”的何歆安,幾乎是吊著一口氣跑回停車的地方,上車關門上路,一氣呵成。
趙柯被她嚇了一跳,忙問:“安心姐,怎麼了?”
何歆安頭也沒回,“遇上拉皮條的了。”
“那你沒事吧?”
“差點被拉過去了,還好我跑得快,現在行情也太好了,一晚上就要五百,太燒錢了!”
趙柯:“……”
所以你還打探了一下行情?
和趙柯把杜一唯搬到家裏,期間杜醉鬼還耍了好幾次酒瘋,二人折騰了大半天,才終於讓杜一唯安靜睡下。
何歆安和趙柯都吁了一口氣,把門給她鎖好,才安心揮揮手,準備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何歆安到自己家時,已是深夜。
一回到家,何歆安就把自己往床上一扔,眼一閉,睡死過去。
剛剛發生的一切,權當是一場夢,睡一覺醒過來,就把它給忘了。
何歆安也確實給忘了。
臨近年關,事情本來就多,再加上今年最後一波上新,店裏的事壘起來能壓死一隻駱駝。
何歆安每天從早到晚累得想變成一坨泥癱在地上,看到數字就想起店裏一摞摞的賬目,頭腦發昏,就差兩眼一摸黑給暈過去。
她忘了,可是另一個人沒忘。
生平第一次出這麼大丑,路栩可是日日夜夜地想着她,想着怎麼報復她。
他也早開始實施行動了,當晚就要湯煜去查她的來歷,詳細到她的房門號和車牌號。
所謂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資料在手,手段他有。
“這妹子是個賣衣服的網紅,沒金主幹爹,沒富二代男友,單槍匹馬在b市混出了頭,從一無所有到現在有房有車有存款,確實厲害。現在這網紅圈風氣不行,就該多點這種肯踏實幹事的人,正正風氣!”
湯煜一番話說得義正言辭,彷彿他就不是那種生活糜爛的人一般。
下一秒他又換了副表情,邊握着方向盤邊琢磨,“這種軟硬不吃的妹子,我要追多久才能泡到?”
路栩從一沓資料中移開目光,瞥了他一眼,“妹子妹子的叫,別忘了,她可比你大,兩歲。”
湯煜滿不在乎:“比我大就不能喊妹子了?長得好看的都是小妹妹。”
像是想起什麼,他又說:“倒是小栩你,這資料上可是明擺着寫了,人家擇偶標準第一條就是年齡不能小,拒絕姐弟戀,你可比她小了三歲了。”
“難得倒我?”路栩嗤了一聲,滿是不屑。
他將那疊資料扔到旁邊,活動兩下脖子,冷不丁看見前面一輛黑色大眾。
路栩微微眯起眼,透過鼻樑上的墨鏡,盯着那車的車牌問:“剛剛資料上寫的她的車牌是多少?”
“你問我我怎麼記得啊?”湯煜吐槽,“有哪記性,我怎麼不去參加《最強大腦》?”
沒關係。
湯煜不記得,他記得。
路栩盯着在他們車前幾米遠行駛的車……的車牌號。
恰行駛到紅燈處,前面那輛車緩緩地停下來。
“湯煜,踩油門。”
路栩忽然出聲。
正要跟着前面的車踩剎車停下來的湯煜,聽到這句話,以為自己幻聽了,扭頭看了他一眼,不可置信地問:“你說什麼?”
路栩始終盯着前面的那輛車,嘴角輕勾,給湯司機下達最後指令。
“前面那輛車,撞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