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2)

他深深吸了口氣，把雙手插到褲兜里。“艾瑪，我並沒有對你撒謊，我並沒有想從你那兒得到什麼。第一次在飛機上見到你我就被你吸引住了，你抬起頭對我說，‘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興奮點’的那一刻，我就被吸引住了。不是因為生意……是因為你，因為你這個人，因為你所有的小細節。”一絲微笑滑過他的嘴角，“從你每天早上挑星相，到你以俄內斯特·里奧坡得的名字寫信，到牆上貼的鍛煉計劃表，一切的一切。”他定定地望着我，我的喉嚨發緊，腦子還是一片混亂，有一瞬間，我發覺自己在發抖。只是一瞬間。“你說得倒好聽，”我用顫抖的聲音說，“可是，你卻讓我無地自容，難堪得要死！”我拔腿走過馬路。“我並沒想到會說那麼多，”傑克跟了上來，“我本來什麼都不會說的。相信我，艾瑪，我和你一樣感到遺憾。一採訪完，我就立即要求他們剪掉那一部分，他們也答應了。我當時……”他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被引到那些話題上去了……”“你被引到那個話題上去了？”我氣憤極了，“傑克，你說出了我所有的秘密！”“我知道，我很抱歉……”“你對全世界談到我的內褲……我的性生活……我的芭比娃娃的床罩，而且你並沒有告訴他們你是開玩笑的……”“艾瑪，對不起——”“你告訴他們我的體重！”我幾乎在大喊大叫了，“而且你說得根本就不準！”“艾瑪，我真的很抱歉……”“抱歉有什麼用！”我轉過身面對他，“你毀了我的整個生活！”“我毀了你的生活？”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你的生活被毀了嗎？別人知道你真實的一面真的會那麼可怕嗎？”“我……我……”我一下子結巴起來，“你不知道我都經歷了些什麼，”我定了定神，“大家都在嘲笑我，辦公室里的每個人都在拿我取樂。阿特蜜絲取笑我說——”“我會開除她的，”傑克堅定地打斷我。我吃了一驚，隨即咯咯笑出了聲，竟然笑得咳嗽起來。“尼克也取笑我——”“我也會炒了他。”傑克想了一會說，“這麼做你看怎麼樣：誰嘲笑你，我就炒了誰。”這一次，我禁不住大聲笑了起來。“那你的公司就一個人也沒有了。”“沒有就沒有。我就要給他們一個教訓，教他們學會該如何對待別人。”“買幸運石楠花嗎？”一個穿着粉色汗衫的女人突然把一把花伸到我的面前，我惱怒地搖搖頭。“先生要石楠花嗎？”“整個籃子的花我都要了，”傑克說，“我想我需要它們。”他掏出錢包，遞給那個女人兩張50的鈔票，然後從她手中接過籃子。在這個過程中，女人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的身上。“艾瑪，我想以這個作為補償，”女人匆忙走開之後，他說，“我們能一起吃午餐嗎？或者喝杯酒？或者喝……果汁飲料？”他的臉上綻開笑容，但是我並沒有對他微笑，我的腦子一片混亂，還沒有想好是否該對他微笑。我能感覺到，一半的我態度強硬，另一個半的我卻開始相信他，開始原諒他了。但是我的腦子還是亂糟糟的，還是有什麼地方不對勁。“我不知道，”我揉了揉鼻子說。“在我上電視之前，我們本來相處得很好的。真他媽的。”“我們相處得好嗎？”我說。“難道不是嗎？”傑克猶豫地說，他透過石楠花看着我，“我是這麼認為的。”我的腦子裏嗡嗡作響。我得問他一些事情，我得弄清楚一些事情。一個問題在我的腦子裏越來越明確了。“傑克……你在蘇格蘭做什麼？就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傑克的表情立即變了，他的臉沉了下來，眼睛望向別處。“艾瑪，我恐怕不能告訴你那件事。”“為什麼不？”我盡量裝做輕鬆地問。“這很……複雜。”“那麼……好吧，”我想了想，“你那天晚上和斯汶匆匆忙忙地去什麼地方？就是你提前離開的那一次。”傑克嘆了口氣。“艾瑪——”“你接了無數個電話的那天晚上又怎麼解釋？這些電話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一次，傑克甚至什麼話也不說了。“我明白了，”我把頭髮撩到腦後，盡量平靜地說，“傑克，你難道一點都沒有察覺，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你幾乎從來沒有告訴我任何關於你自己的事情？”“我……我想自己是一個不大願意與人交流思想的人，”傑克說，“這很重要嗎？”“對我很重要。我和你分享了我所有的事情，就像你說的，我所有的思想，所有的憂慮，所有的事情，但是你什麼都不和我分享。”“那不是事實——”他往前走了一步，手裏還抱着那個沉甸甸的花籃，幾支石楠花掉了下來。“那就是極少和我分享，”我閉上眼睛，試圖整理一下思路，“傑克，感情是建立在信任和平等上的，如果一個人傾訴了，那麼另外一個人也應該傾訴。我的意思是，你甚至連上電視的事情都沒有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