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5)

“哦……是嗎，”我吃了一驚，“是什麼？”“是一輛車，”媽媽說。她抬起頭對走近的侍應生說，“你好！我想要一杯cappuccino，如果可能的話，我丈夫要一杯不加奶沫的，艾瑪想要——”“一輛車？”我不相信地重複道。“車？”那個意大利侍應生懷疑地看了看我，“你想要咖啡嗎？”“我想……我想要一杯cappuccino，謝謝，”我心不在焉地說。“還有一點蛋糕，”媽媽補充道，“格蕾滋蛋糕！”“嗯……”侍應生走開了，我用一隻手支着腦袋，“你剛才說什麼，你給我買了一輛車？”“只是一輛普通的車，你應該有一輛車，這樣安全一些，你總是坐那些公共汽車。外公說得很對。”“但是……我現在買不起車，”我傻傻地說，“我甚至還沒有……我欠你們的錢怎麼辦？我怎麼——”“別提錢了，”爸爸說，“那筆錢一筆勾銷了。”“什麼？”我盯着他，更加疑惑了。“但是我們不能那樣做，我還欠你——”“忘掉那筆錢吧，”爸爸的聲音突然有點顫抖，“艾瑪，我要你忘記這件事，你什麼都不欠我們的，什麼都不欠。”我實在無法理解現在發生的一切。我迷惑不解地看看爸爸，又看看媽媽，然後又看着爸爸，最後我又把目光慢慢地轉到媽媽身上。這實在太奇怪了。不過，這好像是我們這麼多年來第一次這麼互相看對方，好像是第一次向彼此問好，好像……一切又重頭開始了。“我們一直在考慮你上次說的明年去度假的事情，”媽媽說，“和我們一起去吧。”“只有……我們三個嗎？”我看着他們。“只有我們三個。”她試探地對我笑了笑，“一定會很好玩！要是你有其他計劃的話，你不一定非要和我們一起去。”“不！我想去！”我飛快地說道，“我真的想去，但是……但是……”我幾乎無法說出凱麗的名字。我們都沒有說話，在這中間，爸爸和媽媽對看了一眼，然後又看向別處。“當然了，凱麗也向你問好！”媽媽歡快地說，好像完全變了個話題。她清了清嗓子，“你知道嗎，她明年想去香港玩，看看她的父親，她至少已經五年沒有看見他了，也許，他們……會在一起呆一段時間。”“是這樣，”我茫然地說，“好主意。”我無法相信眼前的事實。一切都變了。似乎我的家人被拋上天去之後再落下來時已經完全變了，所有的一切都和以前不同了。“艾瑪，我們覺得，”爸爸剛開口又停了下來，“我們覺得……也許我們一直都沒有……也許我們一直都沒有注意到……”他停了下來，不停地揉着鼻子。“cappuccino，”侍應生把咖啡放在我面前，“兩杯，還有一杯未加奶沫的……巧克力蛋糕……檸檬蛋糕……巧克力——”“謝謝你！”媽媽打斷他道，“非常感謝你，我想我們還是自己來吧。”侍應生走開了，媽媽看着我，“艾瑪，我們想說的是……我們為你感到非常驕傲。”哦，上帝，哦，上帝，我覺得自己要哭了。“是這樣，”我勉強說道。“而且我們……”爸爸開口道，“我們想說的是，我們兩個，你媽媽和我——”他清了清嗓子，“我們總是……我們會永遠……我們兩個……”他停下來，艱難地呼吸着，我一句話都不敢說。“艾瑪，我想說的是，”他又開始了，“我可以向你保證……我保證我們都……我要說的是……”他又停了下來，用手帕擦了擦流汗的臉。“事實是……是……”“哦，布里安，你就告訴你女兒你愛她吧，在你該死的一生中就說一次吧！”媽媽大聲說。“我……我……愛你，艾瑪！”爸爸的聲音有點哽咽，“哦，上帝啊，”他胡亂抹了抹眼淚。“我也愛你，爸爸，”我的嗓子發緊，“我也愛你，媽媽。”“你看！”媽媽邊說邊擦了擦眼睛，“我就知道來了准沒錯！”她緊緊抓住我的手，一會兒之後，我們尷尬地抱在了一起。“你知道嗎……在這個世界上我們都有最親密的血緣聯繫。”我一時衝動地說。“什麼？”我的父母全都茫然地看着我。“嗯，沒什麼，”我鬆開手，喝了一口cappuccino，然後抬起頭。我的心臟差點停止跳動。傑克正站在咖啡店的門口。①鉤針編製物crochet，和託兒所creche的發音很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