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夜半時分，遊戲區依舊沸騰。
九州奇俠傳不是諾一遊戲公司開發的第一款遊戲。
這個公司自成立以來，就專註於做各種遊戲，休閑小遊戲，解謎遊戲，對抗遊戲，大型競技遊戲。幾乎每部遊戲很用心，因此他們擁有很大一批死忠粉。
只要是諾一出品，必屬精品，這幾乎是業內公認了。
然而古風武俠遊戲還是他們第一次接觸。
自從百年前發現地球文明，地球作為聯盟星系的文明發源地，在聯盟發展上，佔據越來越重要的地位。
不管是其中的東方文化還是西方文化，都受到人們極力歡迎。
天網上早早地颳起了復古風，如今隨處可見的漢服或是繁複的宮廷裝，人們都已經習以為常了。
聯盟也逐漸地將地球文化中值得傳承的部分繼續發揚下去，比如一些擁有重要意義的節日作為法定假日，或是將新詞彙納入詞典中，或是在各大高校中開設新科系。
關於東方文化做背景的遊戲，自地球文明出現以來，就已經層出不窮。
只是或是因為不太了解，做的不倫不類，或是因為玩法沒有掌握好，變成單純的外觀遊戲，總之，口碑都不是很好。
如今九州奇俠傳面世，哪怕是剛進遊戲就被虐得如此之慘，死忠粉們也甘之如飴。
此時所有在遊戲的玩家都發現，遊戲裏的天黑了下來。
夜晚降臨，四周的能見度堪比現實夜晚，但是因為沒有現代化工具，只能使用蠟燭，昏黃又微弱的燈光，讓他們極其不適應。
NPC們都慢慢地睡下，燈一吹熄，整個村子寂靜無聲，寂靜得彷彿不存在一樣。
而玩家如果沒有找到借宿的地方，就只能可憐地睡在野外。
剛入夏的野外已經有蚊蟲了，夜裏還有些涼，露水打濕衣角，睡着很不舒服。
算算二比一的時間差，至少要到後半夜才能等到天亮。
新手村裡哪裏有客棧，就算有客棧，又哪裏有銀子能住得起。
於是大部分玩家都從遊戲中退了出來，聚集在了留言區。
“為什麼夜晚的設定這麼真實，現在遊戲裏一片黑，伸手不見五指，今天還沒有月亮。我本來想睡着草垛上，結果被蟲咬了，竟然掉血了，掉血了啊，什麼鬼。”
“可能以後城鎮開放後會好一點，現在在新手村，沒錢沒裝備沒實力沒地方住，大家都慘。順說，我是借宿在鐵匠家，他喝醉了睡得人事不知，哈哈哈，他兒子的房間是空着的。”
“卧槽，樓上你真是太機智了，我怎麼沒想到。”
“私闖民宅，小心被發現。”
“你這是沒去找鐵匠老婆？怎麼還在村子裏。作為一個男人，也沒法借宿在鐵匠老婆家，今天晚上只能睡在外面了，其實這麼靜謐的環境很不錯，可以安靜地思考人生。”
“二比一的時間比，大家可以在遊戲裏睡覺工作，十個小時出來，也才過了五個小時。感覺生命都被拉長了一樣。”
“我在想一件事，今天還好，遊戲裏的夜晚，現實也是夜晚，若是以後白天上線時也是夜晚，豈不是白等四五個小時。遊戲體驗極差！”
“以後進城，讓你體驗一下古代的夜生活，你就不嫌棄白日裏也要碰上夜晚了。”有人□□道。
隨着夜晚的降臨，大家的情緒都平復了許多，也不再像之前一樣崩潰咆哮。
隔天一大早，天不過剛蒙蒙亮，南曦估摸着也就五點不到的樣子，念張氏就已經起床收拾了。
她的臉上滿是喜色，看得出依舊有些憔悴，昨夜應該也沒有睡多久，但眉目舒展，比之昨晚看到的蒼老模樣好了許多。
見南曦也起了，她有些愧疚。
“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
“沒事，我睡得很好。”她笑着應道。
念張氏沒有帶多少東西，只是收拾了幾件細軟就背着包袱回村了。
南曦忙將她的包袱搶過來背在自己身上。
一夜沒怎麼睡，念張氏其實也有些懷疑消息是真是假，只是她寧願自欺欺人地相信兒子還活着。
“你知道是誰帶走了念康么？”這是她最疑惑的事情。
南曦忙搖頭：“不知道，我對這事了解不多，消息也是別人托我帶的。您就別太擔心了，肯定是有什麼事耽擱了才沒回來，也許再等等就回來了呢。”
念張氏自言自語地點頭：“是啊，肯定是耽擱了。”
重走昨天遇襲的地方，南曦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裏，視線不停地在林子裏亂掃，生怕再出現第二隻野狗。
但好在一路平安地過來了。
回到家，已經快過了吃早飯的時辰了，鐵匠還沒起，院子裏落滿了厚厚一層灰塵，只有水井邊偶爾有人用，多了些凌亂的腳印，整個屋子破敗得像是很久沒人居住了一樣。
念張氏剛推開院子門，臉色就陰了下來，她氣勢洶洶地衝進屋，屋裏瀰漫著一股濃郁的酒臭味，床上一人鼾聲震天。
她衝到床邊，揪起床上呼呼大睡的人的耳朵就吼了起來。
“死老頭子，什麼時辰了還睡，你趕緊給我起來！”
床上的人被吵的迷迷糊糊地坐了起來，眼神渾濁，看到她還嘿嘿笑出了聲。
“咦，你怎麼長得那麼像我婆娘，我不是在做夢吧。”
念張氏的脾氣一下子就沒了。
待到念忠終於清醒過來，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後了。
一年多的醉生夢死晝夜不分，他整個人都浮腫了一圈，眼神渾濁，走路也一步三顛，看着極為蒼老虛弱。
待念張氏跟他說了兒子的消息，他整個人都呆了一瞬，接着開始摔酒罈，邊摔邊罵。
“這個不孝子，這個不孝子，也不知道往家裏報個平安。”但很快語氣轉緩，擔心地道，“還活着就好，也不知道他的腿好了沒有。”
又是激動又是開心，好容易平靜下來，夫妻倆執手相看淚眼。
對方的變化太大了，分開一年多，每個人都被折磨得疲憊不堪。
這會終於和好，已經沒有精力再繼續折騰下去了。
“你的變化好大。”
“你也是。”
南曦一直在旁邊靜靜地看着，直到兩人敘舊完畢，像是突然想起來她還在旁邊看着。
念忠不由得道：“謝謝你帶來念康的信，謝謝你把我婆娘找回來。”
“不謝，我也是順便，其實我是有事情相求。”
“什麼事，你說，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給你辦到。”為了感謝南曦，念忠拍着胸脯地道。
他原本就是個性格豪邁的漢子。
“趙奶奶家的紡車壞了，李木匠檢查后發現是中軸不行了，但是軸只有你能打造，我來就是想求你幫忙再打個軸。”
沒想到她的要求這麼簡單，念忠都愣了一瞬。
“沒問題，當初那個紡車的軸就是我做的，家裏應該還有模具。我找找。”
他說著就進了家裏的鑄造坊，已經一年多沒有進來過，剛推開門，就是一陣塵土飛揚。
在裏面翻了好半響，在箱子底部找到一個模具。
“還能用。”
模具有了，可是材料卻不夠了，作為中軸使用的材料除了鐵還加入了一種特殊礦石銀鐵，家裏早就沒了。兒子出事前他一直想着去山裏采，但是出了事之後他一蹶不振，這些事就完全拋到腦後了。
聽到缺了銀鐵，南曦的腦門就有些汗。
掰着手指頭數數這個紡車維修起來到底有多一波三折。
不是缺這個就是缺那個，總之就沒有剛剛好的時候。
“山裡可以採到，就在北山偏過去一些，我之前就是在那裏發現的銀鐵，需要的不多，如果不加入這個也可以鍛造，但是做出來的軸用起來會不順暢。”
南曦點頭：“那我去找找。”
“不用不用，很久沒出門了，我也趁着這個機會出去走走。”說著他興奮地掄起立在檯子上的鎚子，這可是他吃飯的傢伙，一年沒摸，手都生疏了。
但是掄着鎚子還沒有揮舞兩下，他的手突然一松，鎚子哐當一聲落在了地上。
剛端着木盆進來的念張氏看到這個情景，嚇得立馬放下盆跑了過來。
“怎麼了？”
“不知道，手剛剛突然沒了力氣，握不住東西。”
像是不甘心般，念忠又要去掄鎚子，南曦連忙阻止了他。
估計是長期飲酒的後遺症。
長期飲酒不僅會酒精中毒，還會導致肌肉不協調，反應遲鈍，記憶力減退，傷肝傷胃。
這古代的酒精度數沒有那麼高，但是連續喝了一年多，也肯定要出事。
“村裏有醫館么，去看看吧。”
念張氏也忙點頭，念忠不太情願，但還是被念張氏拉拽着去了醫館。
其實村裡哪有什麼醫館，也只是個會些醫術的行腳醫生，落腳到了這裏便住了下來。
夏大夫住在村盡頭，三人到的時候，他正在院子裏指揮葯童處理草藥。
見到夫妻倆時，他楞神了好一會，已經一年多沒見過兩人同時出現。
當初念康的腿摔斷，就是他給看的，但是他醫術淺薄無能為力，念康失蹤，他自責了許久。
“夏大夫，快給你老哥看看，他說手突然沒力氣，鎚子都拿不動了。”
念忠甩着手，還在疑惑自己怎麼會掄不動鎚子。
夏大夫給他把了脈，良久，他眉頭皺了起來。
“有些麻煩。”脈象細弱晦澀，肝胃都出了毛病，身子虛浮，底子都掏空了，需要長時間調理，別說掄鎚子了，只怕是多走兩步都要難受。
“飲酒過度傷了身體，得長期調理。”
說完他看了看念張氏的面色，也給她把了脈。
夫妻倆的身體都很糟糕。
“我給你們開點葯，好好調理一下。不過金銀花暫時沒有了，得去山裏采。念老哥多等兩天。”
跟着來的南曦看到這個結果，不由得長嘆了口氣。
這個樣子，還怎麼打鐵。
“我去采吧，正好也要進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