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沿着摩崖村往村外走,要穿過一片長長的樹林。
這片林子比從獵戶家到村裏的那片林子要大很多很多。
也是因為這片林子的存在,摩崖村就像完全隱形了似得,從外界絕難看到裏面。
正是夕陽要西下的時候,太陽將影子拉得極長。被踩出來並不明顯的小路歪歪斜斜地指向一個方向,四周安安靜靜的,只有風吹動樹葉發出的嘩嘩聲,沒有鳥叫沒有蟲鳴。
因為正是入夏,林子裏的草也極其茂盛,往四周看去,彷彿被世界拋棄了似得幽邃。
南曦走着走着,心裏就有些怕,腳步不由得加快了些。
她很怕鬼,從來不敢一個人走夜路。
這會越是想着,就越是覺得身後有什麼東西跟着,但是回頭,卻什麼都沒有。
應該是自己的腳步聲,不能自己嚇自己。
正自我安慰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
南曦的心立即提到嗓子眼裏,她猛地右移躲到一顆樹后,靠着樹榦往後看。
這一看,她整個人立時嚇得渾身汗毛直豎。
只見一隻伸着舌頭眼冒凶光的野狗,正豎著脊背跟在她身後。
野狗渾身的毛髮都結成一團一團,精瘦的肉貼在骨架上,根根分明的骨頭清晰可辨。看到她,口水一直往下滴,應該是餓了許久的樣子。
南曦嚇得叫都叫不出聲了,她的牙齒都在打顫,因為那狗已經試探地往前伸爪子了。
但是她沒有武器,也絕對沒有自信能跑過一隻狗。
沒有太多思考的時間,野狗直接沖了上來,速度極快,南曦立即抱着身邊的樹往上爬。
這樹並不是很高,也不如何粗壯。
但是南曦什麼都顧不得了,這一刻她都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勇氣和技巧,從前她完全不會爬樹。
爬到樹杈上之後才發現樹真的不算高,腳再伸長一點,都能踢到狗的腦袋。
她又往上一根樹杈挪了挪。
好容易看到一塊肉,野狗哪裏肯放棄,身體豎起,前爪抓着樹榦,腦袋伸得極長,下一秒就要爬上來似得。
南曦趕緊又縮了縮腿,整個人都蜷縮成一團。
一人一狗一時間僵持住了。
眼見着陽光越來越紅,光線拉得更長,若是沒有在日落前趕到鐵匠妻子那裏,她今晚空怕就要睡在樹上,或是成為野狗的腹中餐了。
剛穿越第一天,怎麼能死的這麼憋屈。
南曦一時間有些悲憤起來,她扶着樹榦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折斷了一根粗壯些的樹枝。
手指慢慢磨着樹枝的尖端,力圖讓它更尖銳更有殺傷力一些。
南曦緊緊地抓着樹枝,對着野狗大張的嘴瞄去,若是能一下子從它的喉嚨貫穿到腦袋,就穩了。
但是她沒有把握也沒有勇氣。
就在這時,她突然聽到細微的咔嚓聲,往下看去,她幾乎是目眥俱裂,沒想到這野狗的智商如此高。
因為樹並不是很粗壯,它竟然試圖用尖銳的獠牙去啃樹榦,此時樹榦已經細了一圈,只要再努力一些,一定會齊根斷掉。
不到被逼入絕境,人都不知道自己的潛力究竟有多大。
南曦彎着腰,一手扶着樹榦一手握着樹枝,整個人蓄勢待發。
若是她有一把刀,也不至於這樣陷入被動之地。
趁野狗沒有抬頭,她咬着牙,鼓足了勇氣,猛地往下一躍。
她離地有兩米,往下跳時,野狗剛好抬頭。見肉跳了下來,它的嘴巴猛地長大,腥臭味撲面而來。
南曦將木棍擲了出去,正中野狗的嘴裏。
然而,對它的傷害並不大,它咔嚓兩聲將木棍咬斷。腳步卻沒有停地朝南曦衝過去。
南曦的腳才剛落地,野狗已經沖了上來。
若是沒有多少懸念和意外,南曦今天就要命喪於此了。
但說時遲那時快,一隻箭嗖地貫穿了野狗腦袋。
野狗慣性地往前沖了一段,啪地倒在了南曦腳下。
南曦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被死亡威脅的恐懼讓她的心臟都快要停止了,整個后被都被汗打濕,嘴唇蒼白毫無血色。
好一會,她才緩過神來。
面前已經跳下來一個人,那人面色如常地彎腰拎起野狗搭在肩上,轉身就走。
“蔣逍。”
南曦忙喊住了他。
“謝謝你又救了我,你,你怎麼會在這裏。”
蔣逍瞥了她一眼,聲音冷淡地道,“村子周圍一直有野狗遊盪,我在這裏守了很多天。”
言下之意並不是特地救你的。
但是他也沒問南曦為什麼會在這裏。
“不管怎麼樣都要謝謝你。”
“不用。”蔣逍抬步就要走,但是剛走出兩步,他的腳步又頓了一下,“夜晚不要在外面亂跑,很危險。”
“我是出來找住在村外的方嬸,大家很擔心他們,就委託我來勸解一下。沒想到村外還有野狗,嚇死我了。”
蔣逍聞言,看了看天色。
太陽越發地低沉下去,也許用不了多久,就要下山了。
夜晚的山林,沒有絲毫光亮,黑沉沉得什麼都看不見。這裏到方嬸家還有一段路,可能走不到地方,天就要黑了。
“跟我走。”蔣逍沉聲道,轉了方向,快步向村外走去。
南曦心裏一喜,這是要送自己過去。
經過剛剛的事,她心裏正害怕着,一點都不希望蔣逍離開,沒想到他竟然這麼善解人意。
於是挨近了他一些道:“你的弓真厲害,離那麼遠一箭就射中了它的腦袋。”
瞥了她一眼,蔣逍沒說話。
南曦也不覺得尷尬,繼續道:“伯母身體還好么。”
“好。”
“我今天在村子裏跑了一天,鞋都走破了。”
蔣逍看了看她的鞋。
南曦踢了踢腳開心地道:“這是李木匠的妻子送我的。”
也許是因為對方是自己睜眼就看到的第一個人,南曦對他總有種親切感。就算他一直對自己不冷不熱,甚至能看得出來有些許嫌棄,也不妨礙她此時此刻無比想找人說話疏解壓力的心情。
太陽慢慢地只剩了一個尾巴,林子裏已經開始暗了下來,好在這會已經走到了盡頭。
再轉過一個彎,視線一片開闊,遠處路邊孤零零地立着一個小屋,那屋子甚至比蔣逍家還要小一些。
走到這,蔣逍就不再前進了,他拋給南曦一個東西,轉身離開。
“注意安全。”
南曦手忙腳亂地接過他拋過來的東西。
是把短匕首,只有巴掌大小,刀身彎彎的有個弧度,看着很是鋒利的樣子。
對着蔣逍的背影再喊一聲謝謝,南曦收起了匕首就往屋子趕去。
敲了敲門,裏面的人似乎有些驚訝。
“誰啊?”一個很是蒼老的聲音問道。
門被打開的時候,南曦以為自己找錯人了。
這是個頭髮花白的老人,看着很憔悴,臉色浮腫,眼圈微紅,似乎是剛剛哭過的樣子。
“你是?”
南曦忙將懷裏的書信拿了出來。
“請問您是念康的母親么?我是從村外來的,這是念康託人帶回來的書信。”
老婦人幾乎是一把奪過書信拆開來看,她識字不多,但是自己兒子的字跡還是認得的。
“是我兒,是我兒的字跡。他在哪,他現在在哪你知道么?他怎麼樣了,腿好些了么,為什麼不回來?”抓着南曦的肩膀,老婦人狂喜地問道。
南曦被她晃得都要暈了,但見她憔悴之極的臉龐,又有些歉疚地道。
“抱歉,我也不知道,這是別人托我轉交的,我沒見到本人,聽說挺好的,只是有事耽擱了無法回來,就寫了書信報平安。”
南曦實在沒法一問三不知,只好找了個借口。
“他還說希望你們二老保重身體。”
老婦人聽到這裏,眼淚已經止不住落了下來,她攥着書信不停拭淚。
“好,好,身體很好,就等着他回來了。”
“家裏只有您一個人么,怎麼沒見到念叔。”
念張氏的臉色一僵道:“他在村裡呢,這裏有地,要看着,明兒就回去了。”
“嬸子,天都黑了,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路上也不安全,我能在這借宿一晚么?”
“行,行。”念張氏忙不迭地答應了,在燈下又將那書信看了一遍。
南曦把李氏裝的餅給拿了出來慢慢地咽下,雖然有些涼了,但是味道依舊很香。
吃完后,傍晚受到的那點驚嚇似乎都消退了不少。
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個晚上,她甚至都沒有做一個夢,睡得異常安穩。
夢裏又夢到那永遠走不到盡頭的黑暗,她橫衝直撞着試圖能走出去,但是黑暗像空氣一樣無處不在無法逃離。
在她做夢這段時間,現實世界的病床上,負責監護腦波的儀器,正高高低低地起伏着,看起來很是熱鬧。
而同樣熱鬧的遊戲區,午夜十二點,依舊沒有平息。
“我要投訴遊戲了,垃圾遊戲,體驗極差,我才兩級,被雞啄死已經很凄慘了,現在又被狗咬死?我覺得這遊戲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陰影,我要抗議我要投訴我要求補償。”
“樓上連只雞都打不過,我覺得你不適合玩遊戲,真的。聽哥一聲勸,你去下下棋種種菜也比玩這個好。”
“不用跟狗打,拖十分鐘到半小時,越久越好,獵戶會來救。但是看人品,有人拖了半小時還是被咬死了。”
“到處都是坑,真不知道遊戲開發組想幹啥。聽說獵戶那裏可以得到一把匕首,為啥沒有給我。”
“也許是因為你長得丑。”
“我真的要投訴了!什麼狗屁壯美河山縱行江湖,遍地是坑,比競技遊戲還要難,敢讓我充值么!”
“才剛開服,就又瘋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