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Office tour

Officetour，是幾乎每個新進員工第一天的必備行程。

泰和有五家子公司，辦公室裝修風格都迥異，對於秘書們來說，來訪客人已經來了，但是boss們還沒有準備好，一次Officetour就是非常聰明的選擇。

八年來，董馨已經數不清楚對訪客做了多少次Officetour了，但這一次，無疑是最為困難的一回。

電梯裏，她藉由凝視電梯數字的變化來掩蓋內心的焦慮。

這個平素里機靈應對的金牌秘書，此刻彷彿被綁住了手腳一般，縮在腳下那片方寸之地，每挪動一步都需要很大的決心。只因為那個名叫秦肇深的人，近在咫尺。

“叮”地一聲，電梯停在了19樓，兩人一前一後地步出這片狹小的空間。

“這裏是泰和最早的網站比鄰社區的工作區域，20年來，比鄰成為全國最大的BBS，成為信息爆炸的前沿地帶，有超過三萬家媒體雜誌的信息來源通過比鄰。這個網站對泰和有着非同尋常的意義，所以本部一直在為比鄰的信息自由而努力，致力於打造一個讓政府放心，讓網民自在的網絡平台。比鄰的宗旨是暢所欲言，這從網站建立伊始就沒有變化過。”

董馨將爛熟於心的詞句在秦肇深的耳邊又重複了一遍，她微微地側過頭去，看着這個面色冷淡的男人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幾不可見的笑意，但不知為何，她感受不到善意與讚賞。

“我在比鄰也有賬號，已經有十多年了吧，那時候我還在國外念大學。”

他輕啟薄唇，慢慢地吐露這句話來，卻惹來董馨如擂鼓般的心跳聲。

“Lance先生，在哪裏的大學呢？”她順水推舟地問道，在此時的場合，並不突兀。

秦肇深漫不經心地望了董馨一眼，隨意說道：“歐洲。”

他果然就是秦肇深，怎麼會錯？在歐洲讀書的中國人裏面又怎會有第二個人與他長得一模一樣。

可是為什麼他一副完全不記得自己的模樣，太可笑了，他們不是曾經彼此的初戀嗎？

“秦……”她脫口而出的話戛然而止，卻引起了他興味地挑起了劍眉。

“你知道我姓秦嗎？泰和的情報工作看來不錯。”

他說話的時候，完全是一副戲謔的神情，他是真的對自己沒有一絲一毫的印象了，不記得十二年前一個叫董馨的女孩為他笨拙地織過圍巾，做過三菜一湯。

他明明跟自己說過完聖誕節就回瑞士的，可是整整一個冬天過去了，就再也沒有他的消息了。

就這樣，他消失了十二年，而今天再次出現的時候，卻已經把她忘得一乾二淨了。

這個女人又看着自己發獃了，秦肇深心底湧上一股奇異的感覺，似乎從今天早上看見她開始，一切橋段都與自己的設想完全地背離。

他享受勢均力敵的商業搏擊，也樂衷於你來我往的金錢博弈，每一個靠近他的人，無論懷着如何的初心，最終大抵都與錢會扯上關係，都是一些赤裸裸的交易，你情我願的遊戲，知道彼此的價碼和想要的東西。

而不像現在的這種情況，似乎面對一個不諳世事的小東西，他如何出拳都打在了軟綿綿的棉花上一般，因為對方完全不懂他的點。

這樣的狀況他並非沒有經歷過，只是得花時間讓對方明白，真的挺麻煩的。

一陣電話鈴聲打斷了雙方的思緒，是一段《阿依達》的音樂，非常熟悉的旋律使得秦肇深不由多看了這個女人兩眼。

漂亮的妝容，職業的套裙，纖細婀娜的身材，看着非常賞心悅目的，喜歡歌劇的女人品味不會太差，只是為什麼總覺得迷迷糊糊的。

董馨也從神遊太虛中回過神來，是陳斯蔚的來電。

“抱歉。”

她對秦肇深做了個口型就趕緊接起了電話。

“嗯，老大，我在做officetour……哦不，康乃馨並不是只能送給媽媽，你不喜歡嗎？那我明天給你準備別的好嗎？嗯，好。”

董馨掛上了電話，而秦肇深的眉頭已經微微皺起來了，她平時就是這樣跟上司打電話的？

怎麼感覺是跟情人撒嬌。似乎是為了彰顯成熟的風韻，她特意抹了個紅唇，可是在他眼中總有一種嬌憨的味道，是一種無意間流露出來的性感，而正是這點東西，讓這個女人不顯得純粹是只花瓶吧。

剖析人性是他的樂趣所在，因為職業的關係，他需要洞悉市場的性格，就得從洞悉人性開始訓練，只是大部分的人，不值得深究，無論是思維模式還是行為模式，都太簡單不過了。

這個名叫董馨的女人，大概也就值得他研究十五分鐘吧。

“我打擾了你的工作嗎？”秦肇深的話客氣而虛偽。

“不，不，並沒有什麼大的狀況。”董馨一邊放好手機一邊回答他的問題。

“看來你不是我的專屬秘書。”

“我同時支持你和Kevin陳，請你不要介意。”

“Kevin陳？”秦肇深在腦海里搜尋這個名字，卻沒有什麼結果，應該是一個無足輕重的人物。

“他是集團CTO，或許你還沒有跟他打過交道的。”

“是的，我只跟資本人打交道。”

不知為何，明明是一句普通的話，可董馨卻感受到了他言語中的傲慢。

這就是秦肇深吧，或許他可以披上儒雅溫文的外衣，可骨子裏不可一世的精神又怎能抹殺。

他從未改變，只認定自己是對的，對別人的評論和路線毫不在意。

他只崇拜強者，對弱者幾乎沒有同情心，因為他的骨子裏是狼，嗜血的那種獨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