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再見面

即使是再訓練有素的秘書，面對這樣的情況，都不免尷尬。可現在的局面，顯然已經超出了尷尬。

那是一個高大的黑色身影，黑色的西服，黑色的襯衫，黑色的頭髮，黑色的眼睛，他的臉龐瘦削而英氣逼人，雙眉飛揚跋扈，雙眼深邃有神，嘴唇堅毅，肩膀寬闊，雙腿修長。

即使是被大家公認為泰和顏值最高的陳斯蔚，在他的眼神下也只能甘拜下風，因為這個人渾身散發著的並非儒雅俊秀，而是不可一世的王者風範。

可是這些並不重要，因為此時董馨已經泣不成聲。

就是這張臉，縈繞了她整整十二年。

秦肇深，她原以為自己早已忘記的名字，瞬間被點燃，連帶十二年前，他們之間的點點滴滴，猶如星星之火，燎原在她的心間。

“你怎麼可以就那樣不見了？”

她的質問聲在喉嚨底翻滾着，明明是理直氣壯的一句話，是她焦灼了十二年最想問的一個問題，可說出來的聲音卻小如蚊蚋。

她怎麼可能會忘記他呢？全世界，只有一個秦肇深，全世界，也只有他能夠讓她笑的那麼放肆，哭地那麼撕心裂肺啊。

“你怎麼可以就那樣不見了？”

她的疑問在心底一遍遍地撞擊，而他臉上的困惑，也慢慢地加深。

“你是Masha嗎？”

他開口詢問，即使再冷淡，看見她晶瑩的淚珠從她的大眼中滾落，還是令他心底浮現了奇異的感覺。

“他們說在這裏能夠找到我的秘書。”

她為什麼哭個不停？他不懂。可是看她哭泣的模樣，令他很不舒服。

“我是。你可以叫我Masha或者董馨，很抱歉我有些失態。”

她的眼淚難以自抑地再度滑落，她抽出一張面紙吸掉眼角的淚珠。

“我是Lance，今天是我第一天來泰和，所以提前到公司看看，沒有事先通知，多有唐突了。”

他不認識她？董馨怔住了。他是秦肇深嗎？多麼客氣的語氣，瞬間將兩人的距離拉到了天涯海角。

“喂，笨蛋，你為什麼連走路都會跌到？果然笨地無藥可救。看見石頭不會繞過去嗎？摔疼了嗎？”

那時候他對她的口吻是這樣的。天生自帶一股優越感，不留情面地諷刺中卻有掩蓋不了的關心，這也是她最忘不了他的地方吧。可不像現在這個樣子，客氣中帶着疏離。

董馨仔仔細細地凝視着他的臉龐，一動不動，生怕錯過了他的任何細微之處，可是他說得那麼自然，一點都不像裝出來的，他是真的不記得自己了啊！

可是，明明就是一模一樣的臉啊，明明就是他啊，她一直將他裝在心裏裝了十二年，為什麼他轉眼就把她給忘得一乾二淨了。一種刺痛的感覺涌了上來。似曾相識的痛楚，在十二年前她也有嘗到過的。

“你身體不適？”

Lance見董馨捂着胸口彎下腰，趕緊上前扶住她，生怕她倒下去。

他的氣息就在她的耳邊，董馨的心臟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動了起來，他非常紳士地只是扶着自己的手臂，順着他有力溫熱的大掌的支撐，她感受到一股源源不斷的男性力量。

一枚亮閃閃的東西在她低垂的視線中劃過。

他修長的無名指上戴着的，竟是一枚鑽石戒指。

董馨彷彿像一個被壓制到一定程度的彈簧，倏地彈離了他好遠好遠。

原來十二年的時間，她還在為生計蠅營狗苟，而他早已為人夫了，那麼心底的那些疑問又有什麼意義？

就算心再痛，也只能一個人扛着啊。

“謝謝，我沒有事了。”

當她再度抬起頭來的時候，已經掛上了一抹職業的笑容。

“因為我最愛的人去世了，所以今天有些失態。Lance先生，今天你有特別的安排嗎？就讓我們先逛逛泰和，可以嗎？”

她在撒謊，剛剛明明還在哼着歌，她是看到自己之後才這樣子的，Lance自然是心如明鏡，可這又有什麼重要的？

只是一個不相干的人，隨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