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共處一夜
宋明予抬手撥動盛晨的髮絲，眼中溫柔與痛苦並存，他低聲說，“你跟我說他是誰？你欠他的，我幫你還，好不好？”
“你幫我還？”盛晨睜着迷濛的眼看着這個人的臉，聽着他聲音有些恍惚，她搖頭道：“不，誰都幫不了我，連我自己都幫不了我自己。”
“不過沒關係，只要我們不說，他就不知道，他就可以開開心心過一輩子，做世界上最好的男孩。”
盛晨自言自語，說著宋明予聽不懂的話，話里話外那個他讓宋明予的心臟銳痛。
盛晨會重新找到一個喜歡的人，並和那個男人相伴下半輩子。宋明予早已有了這個認知，可是當那天真的到來了，他發現自己沒有想像中那麼輕鬆。
那個‘他’是誰？
宋明予瘋狂嫉妒那個被盛晨虧欠着的‘他’，而且聽盛晨的意思，那個‘他’是在國外認識的。
多麼可笑。
宋明予忍不住在內心譏諷，是他逼得盛晨出國，也是他親手把盛晨從身邊推開，現在看到盛晨如此牽挂一個人，明明早就做好準備，如今嫉妒心與佔有欲卻瘋狂滋長。
盛晨哭累了，靠在椅子上睏倦地眯着眼，時不時啜泣一聲。
宋明予幫她擦乾臉上的淚，那帶着溫度的淚水彷彿燙到他的心尖。
“乖，別哭了好不好？”
盛晨最終睡過去了，宋明予招來服務員帶他找間空房間，自己把盛晨打橫抱起來。
盛晨窩在他懷裏，手無意識揪着他胸前的衣服，呢喃了聲，繼續睡過去。
盛晨很輕。
這是宋明予抱着盛晨的第一感覺。一米七幾的人，抱起來感覺還不到一百斤。
宋明予把盛晨放在床上，替她蓋上被子，卻看到盛晨睜着眼看他。
那雙眼清醒得沒有一點醉意，宋明予心口一跳，幾乎以為她沒醉，直到她開口叫他的名字。
“宋明予……”
“你為什麼不救我？”
“我在那裏等了你那麼久，你為什麼不來找我？你為什麼去救蘇薇薇不來救我？”
盛晨此刻脆弱的模樣與七年前重合。
她躺在醫院病床上問他：“你為什麼不救我？”
有股酸澀的感覺從胸口蔓延，宋明予知道盛晨還醉着，不然她那麼驕傲的一個人，怎麼會讓人看見如此軟弱的模樣。
宋明予如七年前那樣，蹲下身和她平視，輕輕說：“對不起。”
盛晨直直看着他，“我恨你。”
“你恨我也好，”宋明予苦澀地勾起唇角，聲音微啞，“至少你還記得恨我。”而不是把他當成一個陌路人。
看着盛晨熟睡了，宋明予站起來，俯下身親吻盛晨的額頭，一觸即分，“晚安。”
他的背影有些蕭瑟，擰了擰門把手，沒擰開。
宋明予：……
他拿出手機，發現微信有條新消息。
鄭世昆：門明天早上七點我會叫人去開，你們倆之間有什麼誤會可以借這個機會說清楚，不用謝，請叫我雷鋒。
他有些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等盛晨醒來看到他在這，怕是又要生氣。
鄭世昆的用意是好的，兩人有個獨處的空間，有什麼誤會當年說清就好了，他也沒想過這兩人真的會酒後那啥啥，他相信宋明予的人品，只是他算漏了件事――盛晨喝醉睡著了會叫都叫不醒。
而且，宋明予和盛晨之間，哪有什麼誤會？
他打電話給鄭世昆。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宋明予：……頭疼。
彼時在頂樓新房的鄭世昆看着手機，臉上掛着蕩漾的笑容。
白雪有些奇怪，“你笑什麼？”
鄭世昆一抹臉，一本正經道：“咳咳，沒什麼，想到一件好笑的事而已，老婆，我幫你吹頭髮吧。”
――
宋明予折返回屋，盛晨躺在床上，連姿勢都沒變過分毫。
如盛晨所說，她喝醉了不會耍酒瘋。
室內很安靜，宋明予聽到盛晨輕微的呼吸聲。
他望着盛晨許久，毫無睡意，想到盛晨那句“我恨你”，他自嘲道：“你知道嗎？其實你走了之後，我後悔了，可是開弓哪有回頭箭？”
“我不止一次想丟下宋氏去找你，可是我不能，我有我媽的仇要報，我要奪回本就屬於我的一切。”
“我知道如果要你在我跟宋江城之間選一個，你肯定會選宋江城，所以，我決定親手把你推開。”
“其實你恨我也好，至少還能在你心裏留個位置。”
“盛晨，我喜歡你，就算過了七年，我還是很喜歡你。”
宋明予知道盛晨喝了酒會睡得很沉，就算有人說話也不會醒來，他這晚說了很多事，很多完全不敢在盛晨清醒的時候坦白的事。
盛晨覺得她這一覺睡了很長時間，她好像聽到有人絮絮叨叨在她耳邊講話，聲音微弱，帶着男人性感的沙啞，還特別熟悉，她想睜開眼看看是誰在說話，卻敵不過酒意與睡意。
第二天早晨，室外的陽光有些刺眼，盛晨迷迷瞪瞪的揉着太陽穴。
頭好痛，嘴巴好乾，好想喝水。
她坐起來環視一圈，發現室內的擺設很陌生。
不遠處的沙發上，有雙男人的腳露出來。
盛晨赤着腳，慢慢走過去。
男人蜷縮在沙發上，卧室里的沙發本就不長，而男人身材高大，有小半截小腿懸空在沙發外。
他曲着手臂蓋住上半張臉，露出的那半張臉好看得要命，性感的下巴，粉紅的薄唇，鼻樑高挺。
宋明予！
盛晨認出是他，臉色頓時難看得要命。
“喂！宋明予！”她把宋明予叫醒。
宋明予睜開眼，眼裏還有剛睡醒的迷茫，“怎麼了？”
他的聲音罕見地有些柔和，溫溫吞吞的，尾音上翹，像極了七年前那個溫和的少年。
盛晨很生氣，“誰讓你睡這裏的！我不想見到你！”
宋明予張口想要解釋，可是看到盛晨厭惡的表情，想想又覺得解釋跟不解釋沒什麼區別。
他最終沒有解釋，很平靜地拿起一旁的外套穿上，撫平褲子上壓出來的褶皺，“你喝醉了，我在照顧你，僅此而已。”
“誰要你照顧了！”盛晨惡聲惡氣的，越過宋明予進了洗漱間，砰地一聲，門被盛晨甩上。
盛晨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睡了一晚，蓬頭垢面的，連妝都沒卸。
她索性把妝都洗掉，擦臉的時候猛然發現脖子上有幾塊紅斑，還有指甲的抓痕。
盛晨猛地丟掉毛巾，拉開門怒氣沖沖的質問宋明予，“你昨晚幹了什麼？！”
宋明予把視線放在她手指的脖子上，盛晨皮膚白皙，那幾道紅痕特別顯眼。
他淡淡道：“蚊子咬的。”
“放屁！蚊子咬的？我看是你咬的，你不是最喜歡咬人脖子！”
“咳咳……”宋明予咳了兩聲，耳尖微紅。
盛晨突然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什麼，神色有些不自然。
她犟着嘴，表情兇惡，說道：“最好不是！”
古人有雲，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盛晨還沒到第三次，就讓這次口誤給攪得氣勢都沒了。
現在繼續罵又接不上那口氣，不罵又表現不出來她的堅決討厭宋明予的決心。
算了，不罵了！反正宋明予也知道她討厭他。
盛晨白了眼宋明予，表情氣呼呼轉身走了，膝蓋一不小心磕到椅子，麻了半條腿。
盛晨一瘸一拐氣勢十足地走出去，一開門，她看到蘇薇薇站在她房門前，看了她出來時，表情臭臭的。
盛晨：……
艹！一大早就看見兩個討厭的人。
“有事嗎？”盛晨雙手抱臂倚在門框上，
蘇薇薇死死盯着盛晨的脖子，想起盛晨剛剛不自然的走路姿勢。
盛晨身上這條裙子是V領的，脖子上的紅痕刺痛蘇薇薇的雙眼，“你們昨晚……”
盛晨截住她的話，一撩頭髮，“春風一度，瀟洒得很。”
“你說是吧？”她回頭朝裏面的宋明予道，緊接着又看着蘇薇薇，一揚唇，“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喝了點小酒，發生點什麼不是很正常？你這什麼表情？抓姦啊？你什麼身份？”
盛晨覺得她現在這個模樣肯定像極了電視劇里那些跟原配耀武揚威的小三，不過她不是小三，而蘇薇薇也不是原配。
蘇薇薇咬着牙，恨恨地看着盛晨。
宋明予從裏間出來，他簡單地洗漱了一遍，發梢還滴着水。
見到蘇薇薇，他表情沒什麼變化，“有事嗎？”
蘇薇薇在他跟前垂着眸，情緒低落，“明予，你怎麼能跟她……”
宋明予表情冷淡，“你管不着。”
蘇薇薇白着臉，宋明予居然沒有否認，難道他們昨晚真的發生了什麼？
看着盛晨的得意，還有宋明予的不耐煩，蘇薇薇想到七年前，那一天早上也是這樣的，這一刻彷彿歷史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