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For Two Night】
【ForTwoNight】
當作無事發生兩個半月以來,扉錯第一次去回憶那個晚上所發生的事。
假如那是一場光怪陸離的夢多好啊~——無論是美夢還是噩夢,過去了就過去了,不會對現實造成任何影響。可是這只是帶有逃避現實性質的美好期待,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實現。再怎麼樣糟糕的現實,該面對的時候還是要去面對。
記憶中的許多細節已經模糊不清,被時間冷處理后的記憶的真實性也要打個折扣,視角更是在主視角和上帝視角之間隨意切換。
所以反覆浮現於眼前的畫面,是哭泣掙扎的少女。
完全沒有抵抗之力的、除了哭泣和掙扎什麼都做不到的、不像個忍者,倒像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平民家的女兒一樣的無能少女。
雖然是個少女,可是如今的年代,那已經是可以做母親的歲數了。譬如富姬,譬如葵姬,許許多多的少女都在花朵初開一般的年紀出嫁,此後生兒育女,相夫教子,千千萬萬的少女,萬萬千千的婦人,就是這樣度過一生。
扉錯是個實力說得過去的上忍,不是個真正柔弱的小姑娘,受到過反刑訊反偵察相關的培訓,也在情報部門混過不少日子,按理說不該這樣毫無反抗之力。對於忍者來說,柔弱可不是什麼褒獎讚美的詞語。和平時代持續得還不久,戰國時代彪悍的民風猶存,強大是每個人的追求。
雖然柱間推斷出並且信了,說出來一般人可能不信,真的是扉錯先動的手。
都說少女情懷總是詩,扉錯也喜歡過一個紅髮的漩渦家的少年。那個少年就像他的發色一樣明亮溫暖,性格張揚歡樂,整個人宛如一個大號的發光體。
可是這個少年的眼睛裏從來沒映出過扉錯的身影。就算扉錯是個繼承了父親的容貌和母親的溫柔的非常美麗的少女,就算扉錯是個實力出類拔萃、甚至在木葉那麼多強大的忍者中都排得上名的上忍。少年選擇了千手家的大姐姐,從他隨着水戶來到火之國的木葉村,就一見鍾情的大姐姐。
漩渦家的遲鈍少年一直都是懵懂無知着,直到千手家大姐姐說,再不表白,她就要遵從父母的安排和別人成婚了,漩渦少年才恍然大悟,磨着水戶去提親。
所以扉錯出村一個月,執行了一個平事的A級任務回來,身上帶着傷臉上掛着彩,正好趕上漩渦少年的婚禮,與光鮮亮麗春風滿面的新娘形成鮮明對比。說實在的,這也算不上失戀,畢竟她的喜歡,也只是對一種對於溫暖和明亮的徵象的嚮往。但是中二期的少女哪懂這些?何況是一個中二期的宇智波。
她不想出席漩渦少年的婚禮,也沒有人在意她出現還是消失。
還能去哪裏呢?宇智波一族因為前任族長斑沒有帶領他們取得戰爭勝利而暗自惱火着。斑在弟弟死後奪取了他的眼睛,還堅持不結盟平白犧牲了許多親友,被對方的千手族長放過一馬活命,才同意結盟。可是建村后宇智波過得不如意,連新來的忍界百族都敢暗搓搓地排擠他們,怎麼想都是斑的錯誤領導。
錯誤地領導了宇智波的前任族長斑又出爾反爾叛村,好多年之後帶着九尾回來,製造了那麼大的災難。他是一死了之,活該罪有應得,可是宇智波的日子,就更加不好過了啊。不敢對他怎麼樣,還不能拿生來就帶着原罪的一個小姑娘出氣么?偏偏初代目火影還在斑不在以後,總是有意無意地護着這個孽種。
一個只開了雙勾玉寫輪眼的宇智波而已。她的父親在她的年紀,哪裏有這麼沒出息?嫌棄她嫌棄她嫌棄她。她本來是住在族長老宅的,斑把她託付給熱愛和平的心腹寄養。寄養家庭的主人家去世后,新任族長順從民心遵從民意收回房子,被嫌棄的小姑娘兩手空空地,還不如一把忍刀高,走在宇智波聚居地的街道上,沒有人理會她。就好像沒有人能看見她。
她漫無目的地走着,走出了宇智波聚居地的高牆範圍。身後彷彿有許多人齊齊鬆了一口氣的聲音,然後是解脫的咒罵和無關痛癢的同情。無數的閑言碎語支離破碎地飄進耳中,就像白雪皇后的鏡子碎片紛紛擾擾地落下,當然這些也可能是年紀太小產生的幻覺。
木葉有給孤兒安排的居所,她走到那附近時,負責人是個金髮的山中,什麼都沒問,就分給她一個房子。不過不是一般的單身宿舍,而是水戶備嫁時暫住的居所。扉錯還太小,不懂這背後有什麼含義,就這樣住了下來。水戶不知是被某人授意還是出於本心,對她頗多照拂,雖有族人卻仍是孤兒的小姑娘倒不用擔心餓死,忍體幻乃至封印術,只要她問起,水戶知道的就會教,不知道的總能過兩天找到恰好對口的書卷給她自學,其中就有失傳了的宇智波瞬幻刃和宇智波炎刃·火憑,創作者是她的父親。
後來小小隻的扉錯漸漸長大,實力提升得飛快,就算沒有強力的寫輪眼開掛,戰鬥力也是遠遠高於儕輩,沒幾年就成了新生代中的佼佼者。但是那又怎樣?宇智波扉錯依然被宇智波一族嫌棄着,幾乎不能回到高牆之內的故居,而高牆之外的同齡人受到家長的影響,對於她這個斑的嫡系後人,也是畏懼而嫌棄。牆內牆外,不同的家族不同的人,同樣的嫌棄,同樣的多餘。
她不記得什麼時候知道父母都是戰爭年間被千手的忍者殺死的,也不記得什麼時候知道那個千手的忍者就是扉間大人。和平年代初期的人對於生死與敵友的觀點非常微妙,一筆糊塗賬,過去就過去了,不能深究。深究起來,柱間大人的弟弟還是被祖父的堂弟殺死的呢。她對父母沒有實感,對於扉間過去做過的事也沒有實感,就像木葉建村前後出生的所有新一代一樣,受到上一代的言傳身教都是將舊時光一筆勾銷,全心全意鼓足幹勁建設新的村子。
各種長期的或者外出的任務回來的間隙,扉錯在分配給她的房子一住多年,在她心裏這兒和家一樣,是她的棲身之地。可是水戶幫她喜歡的紅髮少年向另一個少女提親,長大了的小姑娘感到很生氣,這個水戶曾經住過的房子,突然也不像家了。她是個無家可歸的宇智波。
無家可歸的宇智波又一次茫然地走在了空曠的街道上。不同的是,這一次她不再是茫然無知的小豆丁,袖子裏裝着鋒利的武器,纖纖十指染着致命的美麗,還學會了潛行,是走在各家屋頂上的。於是一幢高層建築映入眼帘,那就是忍者學校。
進門沒有受阻,被嫌棄的扉錯依然被默契地無視着。她不知道,這次真的不是被無視,而是她的潛行段數太高,門衛根本就沒發現她進去了。於是她氣鼓鼓地走到演練場,做些不費腦子的鍛煉,比如手裏劍術的修行。
若說對漩渦少年有什麼深刻的感情,有什麼非卿不嫁非他不可的執著,其實也沒有。可就是咽不下這口氣。青春期少年少女常見的“我哪裏不如別人?”的心態作祟,普通的手裏劍果斷地扔出了起爆符苦無的效果。
她以柱間大人的黑長直發誓,一定要將下一個出現在眼前的單身男人追到手。
也不知道是誰的不幸,第一個出現的單身男人,是打醬油的扉間。
天可憐見的,扉間真的只是路過打醬油的。偶爾會來忍者學校授課的他講課完畢,記得要捎一瓶壽司用生鮮醬油回去,急匆匆地離開忍者學校的路上,聽到演練場的異響,過來看看。
扉錯有一瞬間的表情空白。即使她這樣堅強的性格,也感到了絕望——扉間這個臉上寫着注孤生的男人,基本上屬於不可攻略名單。這個男人,雖然是單身沒錯,可是無論正着看還是倒着看都是那種會單身到世界末日的人設,不可能愛上她。
要不然她怎麼是宇智波呢,再溫和也是個宇智波。她咬了咬唇,血脈流傳中不曾改變的執拗湧上來:既然這個男人不會被攻略,那麼至少要攻了他,這樣也算追到手,完成誓言了。
命運的絲線就這樣設了個套,把兩個人的腳綁在一起,來一場命中注定的二人三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