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拾易典當
二十五兩。
一對足金鐲子合起來怎麼也有六兩多,做工又精美。,估摸着能賣到五六十兩銀子。荊照秋掂量好,對易之虞說:“我去當鋪,你不要……”
“你去吧。”易之虞揮揮手轉身就走,把荊照秋想說的話壓了回去。虧他還怕易之虞跟着呢。自然也沒有讓黑山跟着,自己一個人到了市集。
正到了許多商販收攤的時候,與來時熱鬧沸騰的場景相比,略顯冷清。荊照秋隨手找了一個賣小玩意的小販問:“請問信陽城哪裏的當鋪?”
小販估計正忙,看都沒看抬手往前一指:“吶,前面左拐,有好幾家呢。”
果然好幾家。荊照秋看到四五家飄着當鋪倆大字的店鋪,什麼祥通當鋪、福運當鋪,好利當鋪,名字一個塞一個的吉利。
荊照秋抬腳跨進離自己最近的一家祥通當鋪。小二正百無聊賴地拿着雞毛撣子撣灰塵,看有客人進來,先是掀眼皮看了兩眼,隨即毫無意外地繼續撣他的灰塵。態度十分冷淡,荊照秋一下愣住了。
好傢夥,好大的脾氣。
“有人在嗎?有人在嗎?”荊照秋提高音量大聲喊。
小二一扔雞毛撣子沖荊照秋喊:“喊什麼喊,喊什麼喊。你是眼瞎嗎,我這麼大人看不到?”
荊照秋皮笑肉不笑:“對,眼瞎。我這麼大都看不到。”
“你……”小二頓時氣短。
荊照秋進來他就看見了,可他隨便掃兩眼,看荊照秋穿的灰撲撲的衣服,就知道又是個沒錢的主,哪怕他是上好的綢緞,也只能說明一個家道中落的少爺而已。家道中落,能帶來什麼好東西。小二有些不屑,因為搭理都不想搭理。
“你能帶來什麼好東西?”小二輕視。多半又是說什麼家傳的古董,可拿出來的不過一堆破爛玩意兒。家傳古董?我呸!
荊照秋似笑非笑:“叫你們掌柜的來。”沒個眼力勁兒
“叫就叫。”小二進去,把掌柜的叫來了。
“什麼好東西,我瞧瞧。”掌柜的懶洋洋道。
荊照秋把金鐲連着包的手帕一齊遞過去。
掌柜接起來瞧了幾眼,搖搖頭道:“就是一對普通鐲子而已,二十兩吧。”
“二十兩,你確定?”荊照秋沒了好顏色。
“當然。”這東西說好不好,說差不差。二十兩肯定是掌柜賺大發了。可來當東西的,哪個不是家裏落難急需錢,就是宰他們急着用錢!
“很好。”荊照秋直接從掌柜的手裏搶回鐲子,冷笑一聲,“原來都是一樣的沒眼色。”荊照秋說著,就要走人。
“你……”掌柜氣得捂住胸口,食指落在半空中,看着荊照秋瀟洒的背景,怒罵,“好個小子,我看你當得出去當不出去?”
“快,通知其他幾家當鋪,誰都不要讓他當!”
荊照秋走了七八家,沒一家願意和他當。這一定是祥通當鋪乾的,好傢夥,果然狠毒。連續十多家都是一樣的結果,想來再找誰都是一樣的。這些當鋪都是串通好的。
荊照秋感到憤怒。因為一個鼠輩使自己的計劃失敗,這種憤怒更甚。不,他要冷靜。不能因為這種臭水溝的貨色影響到自己。荊照秋笑了笑,他偏不信,祥通當鋪能串通所有當鋪!
信陽城他不熟,荊照秋攔了一位老人家問:“請問這位老人家,哪兒還有當鋪?”
“當鋪?”老婆婆聽到這個有點奇怪,滿條街不都是當鋪嗎,“有哇,這裏就是哇。”
“可還有別的?”
“別的……走到最頭,最頭還有一家。”
荊照秋有些緊張地走到了巷尾,不知道這家會不會和祥通串通好,故意為難他。巷尾的當鋪和其他店都有些不同,看起來冷清許多,簡直可以用門可羅雀來形容。大門只開了一半,也看不清裏面什麼狀況。
荊照秋都懷疑是否有客人。
荊照秋懷着緊張和好奇心走進了這家叫做“拾易典當”的當鋪。這名字就很怪,拾易,撿的容易?
一進去就更覺得奇怪的。幾個小二和掌柜圍在一起不知道看什麼東西,個個臉上都是愁雲慘淡。荊照秋不無多慮地想,難道是生意太差要倒閉了,所以全店上下這麼愁苦?
“請問……”
“誰啊?”幾人頭都不抬,只有一個小童搭理了荊照秋一聲。
完了,荊照秋覺得這家能當出去的可能性不大了。
“咳咳。來當東西。”
“當東西?什麼東西,拿來吧。”還是那小童搭的話,態度有些倨傲,但荊照秋剛吃了一連串閉門羹,比起來這一個還好了。
荊照秋把鐲子遞過去。希望別又是個不識貨的傢伙。
“喲,挺重的,還是足金的,工藝也不錯,是個好東西。”小童掂量幾下給了評價,繼而便問荊照秋,“死當還是活當?”
荊照秋不猶豫:“活當。”這東西是荊四少娘給四少留的唯一的東西,如非必要,荊照秋不想把他賣掉。
小童笑說,姿態極其自信:“當真活當?活當五十兩,死當……我可以給你三百兩。”一個小童做主,其他人卻都沒阻攔。可見,這小童身份不低,話語權不小。
“三百兩?”荊照秋驚訝。這東西頂天了當個七八十兩,那還是如果是出自某個名家之手的原因。三百兩可以買到好幾對了。
“對,就三百兩。”小童挑釁地看了荊照秋一眼,“這位公子大概不知道,這鐲子可是宮中之物,前朝文心貴妃的遺物。”
荊照秋這下真驚訝了。荊四少姨娘不過一個荊家丫環,怎麼會有皇宮裏的東西。
當然,荊照秋心裏再驚訝,臉上依舊波瀾不驚:“活當。”
五十兩足夠了。
“好。”小童擺擺手,使喚人,“阿福,去拿五十兩給這位少爺。”
看來,這樁生意對他們來說,根本無所謂。
荊照秋拿着錢和字據,走之前,隨口多問了一句:“我去了大半條街的當鋪,只有你們家肯做我的生意。”
小童低下去的頭又抬起來:“哦?”
小童並不意外:“得罪誰了?”
“祥通當鋪。”
“祥通?這種雜碎……我知道你想知道什麼。為什麼我們不和他們為謀對不對?”
荊照秋笑笑,並沒有否認。
“我們易家當鋪,還會和這種流末之人牽扯,簡直笑話。以後若有什麼要當的,儘管來我易家當鋪,天下沒有人能阻止你和我們做生意。”
十歲小童,童稚之聲,其言卻浩然自信!荊照秋暗自驚奇,世間果然到處是驚奇。只是奇怪的是,為什麼稱易家當鋪,而不說拾易當鋪呢?
荊照秋離去,而拾易當鋪的小二與掌柜重又圍在一起,擺在中間的是一封信。從京城來的信,散佈過全國各個易家的分家。
信上只有一件事。
當家人失蹤了。
“十一少爺,當家失蹤了,可怎麼辦?”
小童搖搖頭,臉上全是擔憂。
“還能怎麼辦,所有人,國不可一日無君,易家不可一日無主!”
誰知道這次又吊出多少豺狼野心出來。小童不語,嘴角露出一絲不屬於這個年紀該有的輕蔑情緒。
“還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