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買房

7.買房

黑山的村子叫黑土村,聽着名字很糙,但明白人人馬上就能意會,這是說他們那裏土地肥沃。

黑山直接把里正介紹給他們,村裏的屋子買賣過戶都要經過里正的手,論熟悉,也是里正最熟悉,況且他手裏本來就有不錯的房。

“這間是真不錯,新蓋的屋子,還沒人住過,東西都是十成新。丈夫去世后,屋主就剩母女倆,左右干不動農活,乾脆賣了地,帶着錢財乾脆搬到城裏住了。”里正滔滔不絕數着好處。

那屋子在村子邊緣靠近山腳的地方,屋前有一片樹林作為天然屏蔽帶,一間正房兩間廂房,西廂房連着廚房,後面還另外起了一排倒座房,前院留着小塊菜地,因久無種植,長滿了野草雜蔓,後院還有一口水井,水質清冽乾淨,省了到村口老井打水的麻煩。

僻靜少人又方便,確實是首選之地。但荊照秋並沒有露出特別喜愛的樣子,易之虞就更不必說,一直都是表情淡淡的模樣。里正原以為自己這番遊說,兩人鐵定會動心,看來都是主意硬的主。

屋子的主人早搬到城裏不管了,托里正轉賣出去,不管賣多少,他都能得三分之一。否則里正也沒必要這麼熱心。

里正加大籌碼。

“隨屋都是新打的傢具,頂好的酸枝木,聽聽這聲兒……”

里正用老煙斗敲桌子音色脆響,桌椅板凳都是主人家不要的,他原先想拿,又怕落了村人口舌,說他貪墨,其他人沒村長的同意,更不敢動這裏的分毫。里正的兒子念私塾,這一次要交十兩的束脩,正是缺錢用的時候,所以着急出手。

一直在屋內屋內各種檢查的易之虞正走進來,忽然冷冷補一句:“舊。”

里正擦一把汗,這兩位可真挑,招架不住了。荊照秋暗地裏給易之虞遞讚許的顏神,行啊,真懂殺價的規矩,還知道配合他。

?易之虞不知所云,他是真覺得舊。

荊照秋嘴上道:“都是陳年木頭啊,會不會蟲蛀了?”樣式雖然老,但質量應該不錯。

里正轉頭說別的:“你買這屋,到時候分地好哇。就分樹林外那塊,離得近,水田肥沃又靠近水源,多少人想換那塊地我都沒給呢。”

這確實是好,不過……

“能問件事嗎?”

里正有不詳的預感:“你說。”

“我們只登記了一個人頭能分地,但他沒來,能代分嗎?喏,這是他弟弟。”荊照秋把易之虞推到身前。

“這個……”

“怎麼樣?”

“弱冠了嗎?”

荊照秋瞅瞅易之虞,怎麼也不好說這模樣是個弱冠的男人,悻悻笑。

荊照秋把問題拋回去:“里正覺得呢?”興許他老眼昏花眼睛瞎呢。

里正搖搖頭:“我看沒有。”

“那……”

“不行。等名冊上有名字那位來了,才能分,這位小兄弟得過幾年。”里正搖搖頭。

“既然也分不到地,買這裏的房子也沒啥好。”荊照秋也搖搖頭。誰知道易之虞什麼時候變回,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時候來,等分了地多好。

上好的水田轉手賣出去,怎麼也得大幾十兩。不過沒了就沒了,荊照秋不多可惜,轉身拉着易之虞就走人。而陪他們一起來的黑土,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說過,對一連串發展還很懵呢。

“欸等等!”里正攔住。

“分不到地沒關係,咱這房後面的土也肥着,只要開出來,直接就是你的。朝廷鼓勵開荒地,開出來的荒地不用繳納任何稅。”

荊照秋不信:“真不錯?”

里正打包票:“那是當然,那裏老早以前,還是個藥草園呢。後來就沒種了,現在找還能找到一些遺留的草藥植株沒剷除。”

“我吧,既然你都這樣說了,我也不多麻煩,你說個價。我們看合適不合適。”荊照秋隨意看看一看,順手壓住易之虞讓他不要出聲。

里正對原先定好的價有點猶豫了。縣城裏這麼大面積的房子,兩百兩要的,但村裡肯定賣不到。他原先準備運氣好抬到八\\九十,運氣不好就六七十兩。

但現在倒是沒那麼確定。再怎麼說,這裏不過是村裏的房子,再好能好到哪裏去。

里正摸索着試探:“八……”八十都沒喊出口,易之虞插嘴了。

荊照秋把要說的話咽了回去。

易之虞點了點門板上的抓痕:“這是狼爪印吧。”

!里正神色立刻就變了。

這房子千好萬好,但一直賣不出去的原因,還有一個。

靠近山腳遠離村裡就是因為山上有狼。這些狼,有時會下山,平時嗚嗚叫的滲人,夜裏都沒人出村。孤零零在村外的這房子自然就更不完全了。

就算荊照秋不會看什麼爪印,光看里正瞬間就變了的臉色也知道了。黑土也是大驚,他跟着師父一直在城裏做木匠,偶爾才回來住一住,竟然不知道這裏夜裏鬧狼。

里正汗如雨下,開始就不應該把這個瞞了,現在可真不能收場了。

里正結結巴巴:“是、是有狼,不過不常來。不常來的……以前也沒有……”

“爪印是新的。”易之虞冷冷插穿。

“咳……咳……那是……”

荊照秋呵一聲道:“原來如此啊,兩位難道是合夥欺騙我們兩個了?”

黑土擺擺手:“我真不知道……”這下不僅拿不到跑路費,還連帶得罪人了。以後真得打聽清楚再介紹,怎麼他回來住的時候,就從來沒遇到狼呢。小的時候也沒見過!

里正老實回答:“是前年來的狼群,以前沒有的。剛來的時候不過十多隻,現在發展到一整群。現在誰都不敢上山,就怕遇到這狼群,砍柴採藥都繞遠路往更遠的山頭去。”

村民怕引來別人的異樣眼光,也不把這件事掛嘴上,因此幾年沒怎麼回來的黑土,對這件事也不太清楚。沒問過,也不會有人主動提起。

荊照秋質問:“屋主賣這房的原因怕也在此。兩個弱質女流發現有狼后,才搬到了城裏是不是?”

里正無地自容,知道這件買賣怕是吹了。事實上,荊照秋本人都不打算買,畢竟和狼相比,人還是脆弱的。

他正要趁着里正愧疚時,讓他另外介紹房子,易之虞插了一句。從始至終,易之虞的話都很少,但每次都一針見血,荊照秋自然也不阻攔他。

但還是驚訝了一下。

荊照秋結巴了:“買,買下來?”狼,狼欸,有點可怕。

里正的表情更是不知道怎麼擺好。這個這個,他還沒見過明知有狼不趕緊跑還非要住下來的人。

“你確定?”里正懷疑自己聽錯了。

“我知道如何驅狼,如果還不行,或者……”話到一半,忽然按住荊照秋的手腕,壓低聲音只在他耳邊道,“直接殺死。”

荊照秋後背忽然一寒,陡然意識到這一隻從來不是溫柔的小狗,而是長着尖牙的野獸!

哪怕他現在看起來不過是十幾歲的小東西!

“你怎麼了?”易之虞更加握緊他的手,“我是讓你不要怕,有我。”

“沒什麼。”潑了一盆冷水的荊照秋反而冷靜下來,“既然你覺得還以為,那買吧。”只是看起來沒一點兒買的樣子,頂多像是打發易之虞一樣。

只是對待易之虞的態度忽然生硬l起來,當然不仔細看的話,是看不出來的。

里正搖搖頭,這房子能賣出去就賣出去,爛在手裏也沒用。

“那……那就三十兩?”里正不死心,還想多掙扎一下。這房子老美了,要不是有狼,他自己都想買下來。

荊照秋搖搖頭。

里正咬咬牙,豁出去:“……二十兩。”

荊照秋還是搖頭。

里正臉色都變了,這殺價砍得太狠了吧。成本都拉不回來了。

“里正別急,我沒說再往下壓。”

荊照秋笑笑,知道里正為什麼變臉色。他也不想再壓什麼,以後都會在一個村,沒必要得罪一個在這裏舉重若輕有重要發言權的人,況且做人留一線,讓里正留着這份愧疚,對他的好處更多。

里正擦擦汗,深刻意識到自己面前這兩人都不簡單。一個看着病弱,可下手狠心裏精明着。一個看着才十幾歲,手段可一點不嫩,光是一眼辨出狼印,就知不是什麼小角色。

“那你的意思是……”

荊照秋笑:“二十五兩。”

二十五兩!比他報的最低價還高!里正狐疑,這是打的什麼主意。

“另外有個要求。”

“你說。”

“我們兄弟倆都是手糙的大男人,多的銀兩麻煩里正讓人把屋子清掃乾淨,省得我們倆粗手粗腳做不好。”

里正一聽,立馬喜笑顏開了。

“好好好,保准掃得乾乾淨淨。”

信陽最大的酒樓一品齋的夥計月錢最高,也不過一月四錢銀子,這才不過是掃個沒住過人的屋子而已,白得五量,簡直沒有更划算的了。而且這五兩不算在房子裏,全他一人白得,再好不過了。

“那就麻煩里正了。”荊照秋拱拱手,“至於立字據就放在明天,可否?”

“當然可以,那我現在就去找人來打掃。”里正說完就匆匆離開。

荊照秋卻還有個麻煩。

二十五兩很便宜。

可偏偏他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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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他爹身份好像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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