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五維世界

確認過眼神，我遇上對的人～

副官利昂遲疑地敲響奧斯維德的房門,他們原定十分鐘后出發,然而都這個點了，居然還沒見到平時第一個出現的隊長。

實在是太少見了。

敲門聲落下不久,房間裏就隱約傳來異響，似乎有什麼龐然大物滾落在地。利昂眨了眨眼,忍不住又問道：“隊長——？”

就在他思考着要不要破門而入時，奧斯維德的聲音響了起來：“……讓大家原地待命,我十五分鐘後到。”

利昂敲門的手一頓,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覺得隊長的聲音聽着有些窘迫。

房間內，奧斯維德瞥了一眼滾落在地上的獅鷲,目光掃視一圈,最後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眉心緊蹙，發現自己想不太起來昨晚發生了什麼，只記得當時碑塔有個嚮導出現結合熱癥狀，安排妥當之後，他突然聽見一絲奇怪的聲響,之後的記憶十分模糊——他似乎被某個人身上的信息素吸引,混亂之中還襲擊了對方。

但他記不清那個人是誰。

破碎的記憶中，唯有一幕異常清晰：那人赤.裸的後背在他視線中晃動，左側蝴蝶骨上的三顆痣撞進他眼裏,隨着肌肉的繃緊和腰身的起伏,在他眼中落下一個揮之不去的殘影。

想到這裏,奧斯維德那張嚴肅冷峻的臉難得出現了裂痕。

和他的低氣壓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他的精神體一臉興奮，全然沒有平時高冷的氣勢，正一刻不停地在床鋪邊上來回張望，像是在找什麼東西一樣，模樣有些失落。

奧斯維德不解地看了它一眼，不過他很快就知道了這種興奮產生的原因——掉在地上的終端手環閃動着投射出光幕，一條檢索信息安靜地出現在上面。

匹配度95%

匹配結果：

姓名未知，聯盟公民編號未知，評級未知……

奧斯維德先是一愣，隨即目光一緊，身上的氣息明顯變了。

他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發現這確實是星雲核心的匹配結果，但——“信息未知？”

光幕上的檢索信息飛快隱去，顯示出一條新的內容：通過分析殘留在房間中的嚮導信息素，發現對方並未在協會中登記，信息未被錄入。

一個未登記的嚮導。

奧斯維德沉默不語，右手在床鋪上輕輕摩挲了一下。

獅鷲隔着床鋪沖他低鳴了一聲，金色雙眼少有的流露出期盼的光芒。

奧斯維德猜到它在想什麼，人類需要結伴，精神體當然也渴求精神伴侶，獅鷲形單隻影了二十多年，再高傲的頭顱也忍不住為突然出現的精神伴侶而低下。

但奧斯維德有自己的考慮，在這個突發事件上他尤為謹慎。

他忽略掉獅鷲那熾熱的眼神，徑直走進浴室，結果洗完澡出來的時候差點被堵在浴室門口的獅鷲絆了一下，他試着把它召回精神世界裏，但獅鷲居然跟他犟上了，對召喚不為所動。

這大傢伙扒拉出一小撮白色毛髮推到他腳邊，等了一會見他沒有反應，又頗為珍惜地撈了回來，然後不滿地沖他低嚎。

奧斯維德目不斜視地從它身上跨過去，但下一秒就被獅鷲扒住了褲腳，他甩了甩腳，沒甩掉，只得試圖跟它講道理。

“現在有兩個問題，一個是那個聲音是怎麼回事，另一個是那個人是誰，我覺得第一個問題才是現在最重要的。”以奧斯維德的能力來說，絕不可能有東西能這麼隨隨便便地令他失控甚至記憶模糊，他對那個聲音十分在意，以至於匹配結果對他來說都得往後站。

然而獅鷲不太關心這個，作為精神體來說，它的自主性很強，不想回精神世界的時候就算是奧斯維德也拿它沒辦法。現在這傢伙見對方不為所動，乾脆撐開翅膀，將奧斯維德整個人包了起來。

奧斯維德：“……收起來。”

翅膀倔強地不肯鬆開，只挪開了一小塊讓對方透氣，奧斯維德在僅有的缺口中和獅鷲對視片刻，一個面無表情，一個死不退讓，氣氛僵持不下。

直到十五分鐘的集合提示聲響起，奧斯維德才終於敗下陣來，退讓了一步輕輕吐氣：“我知道了，我會找到那個人的，然後你就能見到它了，現在，先給我回精神世界去。”

*****

西澤從醫療艙出來的時候，莉娜他們三個已經修完馬桶回來了，個個露出一副吃了屎一般心有餘悸的表情。

殲擊號在自動巡航十多分鐘后逐漸靠近首都星，從舷窗看出去，那個巨大的天體確實很像一顆圓潤的琥珀，它渾身透着一股柔和的橘黃色光，連遍佈球體表面的細密痕迹都和琥珀中的化石一般無二。

然而等到靠近了才會發現，這其實是一個巨大的人造天體——以原始的琥珀星為端點，以一個天文單位為基礎半徑，建造而成的一個龐大得足以完全將太陽包裹在內的球狀網絡。球狀網絡間鋪設着太陽能源採集裝置，從遙遠的位置看去，那些規律運作的裝置就像是琥珀中的化石有了生命一樣，展示出宇宙級工藝的狂想與浪漫，瑰麗而壯觀。

因為這種網狀結構的關係，整個首都星其實包含了許多個節點星，分別行使不同的職能。

殲擊號順利降落在其中一個人造節點星上，此時正值星雲杯預賽前夕，收發港外掛滿了巨大的電子橫幅，道路兩邊的光幕正全天候播放預賽宣傳的全息視頻。

西澤一出收發港，就看到星雲杯賽事演播中心的軌道車，等候在側的工作人員看到他，立即迎了上來。

由於在上一屆的星雲杯中表現出色，西澤被選定為今屆大賽的種子選手，今天之所得從彼岸星趕回來，就是因為有一場預賽前的採訪活動他不得不去。本來在他的計劃中，今天他是從容地回來，再精神百倍地前去參加採訪的，結果因為早上那一幕，現在整個人都有些不在狀態。

“老大！”莉娜手裏拿着兩份文件跟了上來，“你去琥珀B星參加採訪嗎？我能不能蹭個車？”

西澤看了看她手裏的文件，發現是搭檔資料，星雲杯可以單人參加，已經匹配伴侶的也可以結伴參加，但需要在報名之後補充搭檔的資料。

西澤奇道：“怎麼有兩份？”

莉娜：“星雲核心之前不是給我匹配了兩個匹配度都是83%的嚮導嗎？我跟他們兩個約過會了，都挺喜歡的，就想去問問組委會，正式大賽的時候我能不能登記兩位搭檔的資料。啊……當然啦，在真正結合之前我會認真考慮的，絕對不會腳踏兩條船，但大賽嘛……嘻嘻。”

西澤：“……”

有些人，澇的澇死，旱的旱死，西澤對比一下自己和莉娜，深感命運的殘酷。

乘坐軌道車抵達琥珀B星后，兩人正要分道揚鑣，西澤突然想起些什麼，喊住她道：“你現在身上有沒有帶香水？”

“香水？”莉娜一愣，從兜里掏了掏，摸出來一個小瓶子，“我沒香水那種東西呢，只有這個，是剛才修馬桶之後隨手拿來擦的，驅臭味，老大你看這行嗎？”

西澤表情有些耐人尋味，但還是接了過來：“先給我吧，回頭給你補一打新的，往後修馬桶時常用常新。”

莉娜：“……”

西澤其實聞不出自己身上的嚮導信息素，但既然莉娜他們都聞到了，他也不想節外生枝，除臭劑雖然怪是怪了些，但聞着也還過得去，掩蓋輕微的嚮導信息素足夠了，西澤嘆了口氣給自己多抹了幾把。

十五分鐘后，軌道車平穩抵達演播大樓，西澤跟着工作人員一路進去，發現整個大樓裝飾一新，到處都透着星雲杯的氣息。

等候的功夫，西澤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眼時，那種不在狀態的感覺盡數散去，等到主持人迪倫走過來的時候，看到的西澤已經變回了那個讓討厭他的人牙癢、令喜歡他的人尖叫的傢伙了。

迪倫吹了聲口哨，帶着他走上舞台坐下，全方位無死角的智能攝像頭飄浮在演播廳半空，每一個都對準了西澤和迪倫。

迪倫留意到西澤抬頭看了一圈，笑道：“怎麼樣？天花板我讓人換成了新型的星空材料，投射的是永生之翼星雲現在真實的樣子。”

西澤往後靠了靠，整個人顯得有些放鬆：“確實很好看，但我更好奇的是那些飄浮的攝像頭，我以為GT998這款核心處理器早就被淘汰了，沒想到這個改良看着還挺好的，只用來做攝像機械人有些大材小用了。”

迪倫眼睛一亮，收起了客套的語氣，忍不住露出一個會心的微笑：“你居然看出來了，沒什麼，那都是我業餘無聊改來玩玩的。”

迪倫這個人，據說以前是學機甲設計的，但他投身演藝圈當主持人很多年了，基本沒什麼人記得他曾經也有個機甲夢。

西澤笑了笑，有了這個開始，接下來的採訪便變得順遂起來。作為種子選手的西澤，在上一屆星雲杯預賽中，以首都星賽區第二名的成績闖進了正式大賽，並在大賽中拿到了前十名的好成績，於是這一次採訪，自然大部分問題都是圍繞着即將到來的比賽。

“我很好奇你在這次預賽中會有怎樣的表現，聽說上一屆很多排名落後的選手在匹配到伴侶后實力都提升了不少，這次他們都躍躍欲試，我知道你還沒有伴侶，哨兵單人作戰的話，對上他們會不會變得比以前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