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憤怒
林宇恆緊緊抿着嘴唇,面色鐵青,過了好一會兒才說出話來。
“我一進門,就看到家裏一片狼藉,箱子、柜子等傢具全都倒了,裏面的東西傾倒了出來,就像家裏遭賊了一般。我走進去,聽到一片窸窣聲響起,就像有什麼東西在裏面爬一樣。
“我又驚又懼,剛要衝進母親房間,就看到母親慌慌張張地跑了出來,又帶倒了門邊的一個衣櫃。
“她哭喊着向我跑來,我連忙摟住她,抬看眼去。這一看可嚇了一跳——她身後竟追着十幾條紅色斑斕蛇,蜿蜒着身子向我們爬來!
“與此同時,廳內翻到的衣櫃、箱子內部,也爬出來一條條猩紅色的毒蛇。它們密密麻麻地擠在一起,扭動着粗壯的身子,嘶嘶叫着,向我們爬了過來。那些蛇條條都有手臂粗細,身長接近兩米,不像是蛇,更像是幼蟒!
“看到這情景,別說母親了,連我都嚇了一跳!那些幼蟒從四面八方涌動過來,三角形的蛇頭衝著我們,吞吐着猩紅色的蛇信子,宛如示威一樣。
“它們爬到了我和母親的腳邊,骯髒的涎水順着尖牙流了下來,揚起滑滑膩膩的身子就要纏住我們。我雖然怕得不行,但還是抬起手,一掌就向其中一隻的頭頂拍去了!”
巫絕點了點頭。紅色斑斕蛇是魑魅之森獨有的妖獸,聽林宇恆講述的尺寸,它們應該是五六級的幼獸,就和那些獨角豪豬一樣。
不過紅色斑斕蛇的實力雖然不高,相貌卻着實令人噁心和恐懼。巫絕想若是自己置身於那種場景,也會頭皮發麻的。
林宇恆繼續說道:
“我一掌下去后,那條紅色斑斕蛇當場便腦漿迸裂,橫死在地。旁邊的幼蟒們見到這一幕,登時驚在原地,不敢進攻了。幼蟒雖然樣子嚇人,但終歸是心智不全的幼獸,膽子沒那麼大。
“我想它們應該是接受過訓練的,知道不能隨便殺人。想必那始作俑者只是將它們從煙囪內放進來,嚇一嚇我們而已。
“相通這一點后,我將母親背了起來,心一橫,全身巫力爆發,朝着門口沖了出去!”
巫絕點了點頭,在那種情境下還能冷靜思考,這林宇恆的心理素質和腦子倒是都不錯。
林宇恆繼續道:
“衝出家門后,我去醫館買了幾十包雄黃。我想只要是蛇類的妖獸,就算再強大也會怕這個的。
“結完賬,我帶着母親回了家,讓她先在門口等着,我自己進去將那些紅色斑斕蛇驅趕走。卻沒想到進屋的時候,滿地的幼蟒不見了,窸窸窣窣的聲音也消失了,只剩下一屋子雜亂的傢具,和一大片閃閃發光的猩紅蛇鱗。
“我把母親扶了進來,讓她站在屋子中央。我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所有的屋子、柜子,將犄角旮旯都查看了,確定家中一條幼蟒都沒有了,才放下心來。我鎖好家門,並將煙囪封死了。”
“這件事把我氣得要命,也徹底讓我長了記性,以後萬萬不可將母親獨自一人留在家裏。我尋思着這麼下去不是辦法,須得找個機會將這件事徹底了了才行,便打算抽個時間,找那個混賬好好地談一談。
“卻沒想到晚上的時候,那個混賬主動找上門來了,身後還跟着那群被我打成熊貓眼的孩子!”
說到這裏,林宇恆氣得咬住了牙。巫絕當然知道“那個混賬”指的是誰,便問道:
“周子衡過來了?他又幹什麼了?”
林宇恆瞥了他一眼,有些古怪道:
“他們敲了敲門,我怕他們又帶來了什麼東西恐嚇我母親,便將門從裏面鎖上了,打算日後主動去找他談。但母親聽到敲門聲,非說是你回來了,要過去開門,我一阻攔她就哭。無奈之下,我只好將門打開了。
“門開后,周子衡一伙人就站在外面。他一見了我就笑嘻嘻地問我怎麼沒去上課,是不是家裏出事了。我讓他沒事趕緊滾,他便不搭理我,轉過去拉住母親,說他的小兒子回來了,就在村口的茅……茅廁里!
“母親一聽之下露出驚喜的表情,就要衝出去,我連忙攔住了她。周子衡笑嘻嘻地說道:‘你趕緊過去啊!去晚了你兒子可就走了!’
“聽到這話,我怒火噌地一下子竄了上來,提起拳頭就朝着那混賬東西打了過去。那混賬東西措手不及,摔倒了台階下面。我縱身一躍,又朝着他的小腹狠狠地跺了一腳!
“旁邊那群孩子見到這一幕,“哇”的一聲就嚇跑了。周子衡也要跑,我一腳將他踩在了地上,提起他的領子,將他狠狠地打了一頓!
“那一次,我一共打折了他六根肋骨,然後告訴他以後離我家遠點,不然下次直接要他的命!”
說到這裏,林宇恆眼睛眯了起來,露出一種極其強烈的憎恨之情。憎恨之餘,又有着些解恨的感覺。
巫絕知道,林宇恆這火憋了很長時間,他想揍周子衡很久了。
林宇恆沒有說下去,但巫絕可以想像到周子衡的樣子有多麼慘。周家兄弟欺負了他家那麼久,這次猛地爆發出來,定然是十分激烈。
他看了看林宇恆身上的傷,冷聲道:
“轉過天來發生了什麼事?周子明找上門來了?”
周子衡只比林宇恆差了一級巫力,但他的戰鬥技巧遠遠不如林宇恆。而且當時林宇恆氣瘋了,氣勢十分爆裂,周子衡完全沒有還手之力。此刻林宇恆身上卻帶着傷,定然是周子明找來了。
果真林宇恆點了點頭,說道:
“周子明是來了,向我發起了挑戰。那時他還沒有成為巫人,所以只讓我掛了點小彩。”
林宇恆面色有些陰鬱。巫絕品味着他話里的意思,眉頭皺了一下。
“什麼叫‘那時還沒有成為巫人’?他現在已經是巫人了?”
巫絕前幾天聽巫學堂的學生們說過,周子明是十級的巫師學徒。
林宇恆點了點頭,陰鬱道:
“他今天上午突破的,現在已經是十一級的巫人了。我是今天上午去阻攔母親時,聽村民們討論得知的。”
“阻攔林母?”巫絕怔了一下。
林宇恆點了點頭,神色有些無奈。
“近些天來母親一直將你當成她的小兒子,拚命地找你。那天周子衡那混賬說你在村頭的茅……茅廁里,她信以為真了,每天都嚷嚷着出去找。
“由於我將煙囪封死了,沒辦法做飯,早上便去對面的包子店買些熟食。那時母親還沒起床,我便放鬆了警惕,沒有鎖門。
“卻沒想到,今天早上母親早就醒了,一見到我出門,就迫不及待地沖了出去。原來她早就計劃好了。要不是我結賬時老闆正好見到母親出來,提醒了我,只怕又要鬧出什麼事來了。”
聽到這些,巫絕的面色沉了下來。
這些天來周家兄弟不停來找麻煩,歸根結底是他那天衝動之下,將周子衡打了。若沒有那一頓揍的話,就算周家兄弟依舊像以前那樣來欺侮林母,也絕不會欺侮的那麼狠。
想到這一層,一股愧疚之情油然而生。同時,他也對周子衡和周子明兩兄弟恨得牙根痒痒。
見巫絕面色沉了下來,林宇恆說道:
“你不用在意這個,母親她就是一時糊塗,等過段時間就好了。”
巫絕緊抿着嘴唇,沒有說話。
不管過段時間林母會不會好,她這段時間受的委屈都是無法抹消的。一想到林宇恆方才描述的那些場景,巫絕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巫紫夜。
他沉默了幾秒鐘,說道:
“帶我去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