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初臨江東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白髮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一艘戰船順江而下，風吹的詭桿上的帆布呼呼作響，高仁一襲青衣，背負雙手站在甲板上，望着眼前的江水，忍不住念起了楊慎的《臨江仙》。
“先生果然學究天人，如此好詞信手捏來，連俺一個大老粗都忍不住喜歡。尤其是開頭那兩句，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一聽就氣勢磅礴。”
高仁身後站着一個五大三粗，濃眉大眼的壯漢，大冷天的只穿着一件單薄衣衫。他便是荀攸舉薦的牛金，本來高仁以為此人只是一無名小卒，不過一次無意中見他輕易舉起幾百斤來重的大石頭，頓時收起輕視之心。
也許是三國的英雄人物太多，導致牛金這樣的人物名不見經。
高仁聞言，扭頭看了牛金一眼，用一副開玩笑的口吻：“牛將軍，想不想做一名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牛金將胸脯一拍，昂然道：“想，做夢都想。俺這輩子的願望就是做個像周亞夫，霍去病這樣的大英雄。”
高仁贊道：“很偉大的目標，周亞夫以一己之力平定八王之亂，霍去病橫掃漠北，殺的匈奴望風而逃，他們是我大漢的名將，史書上所載的英雄。”
牛金點頭，嘆道：“只可惜我強漢不復往日輝煌，內有諸侯爭戰不休，外有異族在旁虎視眈眈，多災多難的時節。希望先生此去江東能說服孫權投降，否則兵戈一起，又要血流成河了。”
高仁苦笑，相比孫策，孫權在野心方便或許不及，但此人權力慾望極大，不到最後關頭絕不會投降的。平心而論，江東內部條件相當不錯，換作自己也不會輕易投降，寧為雞頭，不為鳳尾嘛。
“大人，江東已經到了，我們這就準備停船靠岸。”
高仁眯着眼睛看去，只見前方几十米外甲士林立，兩排弓箭手蓄勢待發，他眉頭一跳，連忙向身後的牛金道：“此處風大，我們下去避避。”
牛金皺眉道：“看來江東對我們的防備很強啊。”
早在三天前，曹操就派人送信去江東，說高仁會在三日後過江，代表朝廷犒賞孫權治理江東有功。可眼前這一切可以看出，江東並不歡迎高仁。
“來者何人，速速停船靠岸，否則格殺勿論！”
一名江東將領大聲喊着，聲音洪亮，震的高仁耳膜都有些發癢。牛金昂頭挺胸，以不輸對方氣勢的聲音回道：“我家大人乃天子親封的天使，朝廷命官，你們難道想造反不成。”
那江東將領冷笑道：“你說你家大人是天使，有何物件可以證明！”
牛金正要說話，被高仁伸手制止了。高仁向江東將領道：“我便是如假包換的天使，你若是信我，自會安排車馬迎接；若是不信，我便是拿出天子的佩劍，你亦是不信，何須多此一舉的證明。”
說著冷笑幾聲，見江東將領一怔，他接着道：“我高仁只不過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你們如此陣勢，還真看得起我。”
那江東將領臉色一紅，邊揮手示意眾下屬收起兵器，邊解釋道：“大人誤會了，只不過最近水寇頻頻騷擾沿江百姓，我奉周大都督之命在此鎮守，實乃無心冒犯大人，還請見諒。”
“如此說來是高某誤會將軍了。”
“天使大人言重了。”
高仁冷哼一聲，背着手，抬腳下了船，也不理會那名江東將領，大搖大擺的向前走去。牛金暗自捏了一把汗，不由的握向劍柄，生怕對方惱羞成怒傷到高大人，在人家的地盤動起手來，吃虧的總是自家人。
在場的江東士兵臉色一變，那員將領臉色有些不好看，不過顧及高仁的尊貴身份，只好強忍住對方的無禮，上前帶路。他奉周瑜的命令，本想給高仁一個下馬威，然後順勢好生羞辱一番將他攆回曹營，告訴天下人，江東要戰。誰曾想，面對長槍如林，森然有序的士兵，高仁不僅面不改色，而且言語犀利，絲毫不把自己放在眼裏。
面對如此囂張跋扈的高仁，只懂得上陣殺敵的他毫無辦法。
趕了兩天的路，高仁一行人來到了柴桑，也就是後來的九江，此城格局雖小，不過依山環水，易守難攻，又在江東中間，乃是當之無愧的心臟。
目光所極之下，車馬如龍，人聲鼎沸，繁華雖繁華，不過卻無大城池應有的氣象，到底是先天條件不足，發展有限，怪不得孫權未來會將孫氏政權遷到秣陵的。
“大人請看，這便是我江東最為繁華的一座都城，眼前的景象只不過冰山一角。我江東雖說地處偏僻，但人傑輩出，我家主公便是當世大英雄。”
那員將領為高仁介紹時，還不忘讚揚他主公孫權。
高仁搖頭道：“非也非也，若說繁華，不提已經化為廢墟的洛陽城，就是我大漢之都許昌也遠勝此城，將軍有機會不防去許昌見識一下。至於吳候的大名，高某自然聽過，可稱豪傑，但還談不上大英雄幾個字。”
那將領下意識按住劍柄，怒道：“高大人此言何意，莫不是看不起我家主公！”
高仁笑了笑，道：“當年我家丞相和劉備青梅煮酒，論起天下英雄之事，想必將軍有所耳聞吧。”
那將領哼了一聲，道：“那是酒後閑談之言，當不得真。劉備戎馬一生，尚無立錐之地，過着寄人籬下的日子，如何稱的上英雄。而我家主公則不然，不僅擁有數郡之地，更是擁兵十數萬，左右人才濟濟，若他稱不上英雄，這世上誰配得上英雄的稱號。”
高仁侃侃道：“所謂英雄，借時勢而起。曹丞相起兵兗州，數年征戰，為大漢鞠躬盡瘁，立下蓋世奇功，若說英雄他當之無愧。而吳候只不過沾了他父兄的光，才得以治理江東這片基業，但也僅限如此。上不能為朝廷平亂立功，下不能蕩平山越蠻族為百姓除害……”
那將領乃是周瑜麾下大將周泰，他越聽臉上越黑，可是找不到反駁的理由。這些年主公和身邊文臣武將費盡了心思，卻不能將山越之害剪除。實在是這些蠻夷長年生活在深山中，對地型山貌十分熟悉，他們十分難纏，若是派大軍前去剿滅，勞師動眾不說，難有成效；若是派小股兵馬前去，多以失敗而告終，為此主公傷透了腦筋。
大漢衰微，群雄並起，孫權野心不是最大的一個，但也想逐鹿天下，擴大領土，可是有山越這群蠻夷在後，如一把利刃懸於頭頂，他有一半兵馬被限制住了，只能眼睜睜看中原各路諸侯征戰，卻無能為力，只是偶爾和劉表不痛不癢的打上幾戰，雙方互有勝負。
周泰聽說高仁只不過靠一篇檄文出名的書生，並沒多少真才實料。卻不料此人口才不僅了得，卻也知曉天下大勢，他心中不禁嘆氣，看來很難完成周瑜交給自己的任務了。
周泰的反應全落在高仁眼中，他心中一笑，接着道：“而劉使君則不然，雖兵不過數千，將不過關張趙三人，處境有些狼狽，但此人乃是大漢皇叔，仁義之名四海皆知，又有神機妙算的孔明相助，他日時機到來，必將如龍一飛衝天，扶搖直上，依我看蓋過吳候是必然的。”
周泰聽后憤憤不平，心想曹賊勢大，主公比不過也就罷了。這劉大耳不過憑着漢皇國戚身份，才有一片安身之地，此人如何能跟主公相提並論，“大人未免太高看劉備了吧。”
高仁笑道：“不是高看，此人有這個命！”
說著也不管周泰如何反應，他便抬步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