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九十三分
這是防盜章,親的訂購買比例太少了哦,請補買之前的v章后再嘗試“有話好好說。”司真說話聲音一向很軟,即便提高聲調也還是溫和的。
大家都不是不講道理的人,聽她這麼說,短暫地停了口。接着,開始了一輪義憤填膺的討伐。
“司真你是不知道,老譚這回真的太過分了!咱們大傢伙商量得好好的,不賣房子,當時可就數老譚喊得最響。結果呢,這才幾天,他背着我們偷偷跟人簽了協議,也不知道收了人家多少好處!”
“大家在一塊住了這麼多年了,還不知道老譚這麼有心計呢,哄得我們給他們當槍使,他自己好跟開發商談條件!他第一個賣,肯定多拿了不少錢吧?”
“好嘛,便宜都讓他佔了!”
……
議論半晌,司真了解了七七八八。她知道大家當初有多團結,約定好了誰都不搬,所以這時候的憤怒完全可以理解。
她回頭看了譚叔一眼,不太相信他是那樣兩面三刀的人。
“譚叔,你願意說說是怎麼回事嗎?”司真蹲在下面一層台階上,溫聲問他。
譚姨怒道:“他還有什麼能說的?賣都賣了,再怎麼樣人家能讓他反悔嗎?”
她嗓門很大,罵聲氣勢恢宏,可也氣紅了眼睛。雖然一直在幫着大家罵譚叔,人卻是站在大家和他中間的,平時要好的姐妹,此刻沒有一個和她站在一起。
對一個互相信任的團體來說,沒什麼比背叛組織更可惡的了。尤其是,“他比我多拿了錢”,這一句話,輕易可以毀掉一段推心置腹的交情。
對街馬路邊,一輛黑色轎車緩緩停下。徐然透過玻璃看着那邊的鬧劇:“喬總,要趁熱打鐵再走訪一次嗎?”
只要有人打頭,剩下的人一定會動搖,這個時候的談判會變得容易很多,逐個擊破也費不了多少時間。
“不急。”喬赫在後座翻閱文件,頭也不抬,“下一個,馮發財——把協議修改一下,價錢往下壓一成,處理完馮發財,他們自然會簽。派人給馮家譚家送點禮品,越高檔越見效。”
徐然應下。
看着對面的目光忽然一凝,徐然轉頭對喬赫道:“喬總,您的學妹也在。”
喬赫眼皮抬起,冷森森的眼睛盯着他。
徐然一凜,心知自己越界,低下頭:“抱歉。”
……
“叛徒!”
譚姨氣不過,一把拽掉譚叔的針織帽,又甩到他腦袋上。
這兩個字似乎戳到了痛處,譚叔嚯地一下站了起來,臉色難看。本來就人高馬大的,又站在台階上,一下子比譚姨高了一大截。譚姨更火大了:“誰讓你站起來的?給我坐下!”
譚叔正要往下走,動作一滯,悶聲對她說了句:“我自己待會兒。”戴上帽子邁着大步頭也不回地走了。
司真聽到人群中的竊竊私語。背叛、自私、想錢想瘋了……
她心裏很不是滋味兒。
忽然,有人大聲問:“他賣了,咱們怎麼辦?”
這次,沒有人再毫不猶豫地喊出“不賣”。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猶疑。
停了會兒,馮發財開口:“大傢伙說心裏話,想搬嗎?”
“當然不想搬,住的好好的。”
“咱們這兒地段這麼好,房價肯定還能再漲,賣也不急在現在啊。”
漸漸地,大家似乎重新堅定了決心。馮發財見狀道:“要是大家都不想賣,咱們就都不賣,老譚一家賣了也沒事兒,咱們其他人一條心就行了。”
譚姨坐在台階上,聽着這話忍不住抹了抹眼淚,小聲罵了句:“我怎麼就嫁了這麼個傻X玩意兒!活了大半輩子,從來沒這麼丟人過!”
這話還是被許多人聽到了,大家一時都沒說話。
“譚姨,我送你回去吧。”司真伸手把她扶起來,慢慢往家的方向走。
身後,其他人的討論還在繼續。
司真沒想到,譚叔的事只是個開始。
淳樸的誠信小區彷彿被下了詛咒,這個團結和睦的大家庭,短短時日便分崩離析。
隔天司真一早便過來了,想儘力做些什麼,卻發現便利超市也遭了秧:門前變成了垃圾堆,玻璃門上、地上潑滿了紅油漆,牆上也用油漆刷寫滿了碩大可怖的字。
“無恥”、“孬種”、“狗生”、“雜碎”……
觸目驚心。
司真嚇了一跳,立刻撥發財叔的電話,卻怎麼也打不通。
她跑進院子,遇到一個鄰居出來便問:“王奶奶,發生什麼事了,發財叔的店怎麼……”
沒等她說完,老太太一跺腳,氣憤不已道:“你還提那個王八羔子做什麼!司真啊,你是好孩子,別去他那兒了,中午來我家吃飯!那些狼心狗肺的東西,早就跟開發商串通好了,把我們騙的團團轉,壓我們的房價,他們拿黑心錢!”
司真一個頭兩個大。
怎麼會一個接一個都成了騙子?
發財叔和譚叔家裏都沒人,司真找不到人,拿備用鑰匙開了便利店的門,提了桶水清洗門口的狼藉。
幸好便利店有專用的清洗劑,能把油漆擦乾淨,只是冬天太冷了,北方的自來水是一不小心就能結冰的溫度,門臉房又沒有暖氣,那水冰的刺骨。她擦一會兒就把手握在一起呵幾口熱氣,還是被凍得快僵了。
小區的人到底還是心善,雖然每個路過的人都要罵幾句,勸她不要為了這種人費工夫,最後還是有人給她燒了熱水送過來。
下午,一幫小孩子吵鬧着跑進了便利店,像土匪進城似的一頓哄搶,然後抱着滿懷的戰利品往外跑。
司真嘆了口氣,走到門口,把一個跑得最慢的小朋友抱在懷裏,向前頭已經撒丫子跑開的一群道:“你們先過來,聽姐姐說兩句話好不好?”
小朋友都吃過她的糖,也都喜歡她,這會兒見隊伍里的小么被她“抓住”了,都乖乖停了下來,往回走了幾步。
“你們是小土匪嗎?”司真點了點懷裏小丫頭的紅鼻子。
一幫人齊搖頭。
“那為什麼要搶東西?”
有個男孩子大聲道:“我媽媽說這裏的東西可以隨便拿。”
“嗯!我爸爸說發財叔叔坑我們的錢了,他店裏的東西都是我們的,不用給錢!”
“發財叔叔是壞人。”小丫頭聲音細細地說。
“你討厭壞人嗎?”司真抱着她,見她毫不猶豫地點頭,接着道:“可是你現在在做壞事,就也變成壞人了,怎麼辦?”
小丫頭皺皺鼻子,為難了。
“就算別人做了壞事,我們也不能跟着做壞事啊,因為那樣我們就變成一樣討厭的壞人了,對不對?別的小朋友看到你就會說,你是個壞人,我不想和你做朋友。”司真又看了看其他小朋友,“你們想做好人還是壞人?”
其實許多小朋友都是懂道理的,只是被家長氣頭上的一句話慫恿,被零食和玩具誘惑,一時興奮就忘記了。
小丫頭沒說話,悄悄把自己抓的兩個棒棒糖還給司真。
司真把她抱起來,回去拿了一包巧克力,“不想做壞人的話,就來姐姐這裏。這個巧克力叫好時,只有好人小朋友才可以吃。”
小朋友們互相看了看,紛紛把懷裏的東西放回店裏,圍到她身邊。
分完巧克力,小朋友便散了,又開開心心地跑起來,想了新的遊戲來玩。司真站在門口看着,只希望他們單純的小世界永遠不要被污染。
忽然有個小朋友折返回來,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奇趣蛋,紅着臉遞給她:“對不起,我剛才忘記了,不是故意拿走的……”
“沒關係。”司真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腦殼。
馬路對面,黑色轎車停在同一個地方。
徐然看着便利店門口,那道白色身影站了一會兒,蹲下來繼續清理地上的油漆。他默默往後看了一眼,有些遲疑。
他不大明白,喬總讓停車的意思。
上次他貿然提起這位學妹,還被瞪了一眼來着。
熱水已經冷了,司真擦了片刻,雙手又凍成了十根蘿蔔。她有點撐不住,把手洗乾淨擦乾,貼在臉頰上暖了暖。
有人向她走了過來。司真起身,看到一張眼熟的面孔,她頓了頓,伸出手:“你好。”
“你好。”徐然禮節性回握。
“你是喬氏的人?”司真記得,上次他和學長一起出現在小區里。
徐然有任務來,不敢多說,只遞給她一張字條。
司真接過,卻見上頭留了一個電話號碼,剛勁凌厲的字體寫着:伯克利咖啡。
“這是?”
“這個咖啡店正在招聘兼職店員,您有需要的話,可以撥打這個電話。”他說完,不給司真再問什麼的機會,向她頷首,轉身大步離開。
譚姨的聲音隨後飄出來:“司真快上來吧,餃子下鍋啦。”
司真應了聲好。
她回頭望了一眼,走進樓道,跺了跺腳上的雪。
車上,徐然翻開文件夾,視線快速在名單上瀏覽一遍,鬱悶地嘖了一聲。他在喬氏工作幾年,釘子戶見識過不少,還是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
——整個小區數十戶人家,無一例外全都不肯搬。
江州路商業圈是公司接下來的重頭項目,周圍的地皮基本已經十拿九穩,這個並不起眼的誠信小區,反而遲遲拿不下來。
上面董事長不斷施壓,後頭還有個廖總虎視眈眈,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徐然合上文件夾,“董事長給的期限只剩不到一個月,咱們要是推進不了,廖總那邊估計會有動作。喬總,不如向董事長說明情況,寬限幾周,再想其他辦法。”
“不必。”
喬赫隨手將糖丟進扶手箱。
對付這些人,一個月足矣。
上百萬的豪車,老譚四十多年的人生中第一次坐。別說,還真比幾萬十幾萬的車舒服多了。要是沒有一左一右這兩個黑閻羅就更好了。
他是被“請”上來的。
雖然對方只是把他架上了車,沒蒙眼睛也沒捆綁,老譚心裏還是一窩氣。光天化日的就敢綁架,這些無良商人是真不把法治放在眼裏嗎?
車子在一處院子裏停下。從隱蔽的後門進來的,老譚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看起來有點古色古香的,身後幾步就是一顆遮天蔽日的大樹。
老譚被兩個黑衣人請下車。這次是真的請,站在一扇木門前,示意他進去。
老譚冷哼一聲,活動兩下肩膀,抬手推門。
——沒推動。
黑衣人伸手將門往左邊一滑。
原來是推拉的,尷尬。
挺大的一個中式包廂,是老譚從沒見過的奢華。能坐下十幾個人的大圓桌,桌椅都比一般的飯店高級,一邊還立着屏風,那些裝飾畫和花瓶看起來很昂貴。
一個年輕男人背對他站在一副國畫前,一身剪裁合度的西裝,氣度卓然不似一般人。
老譚見過這位喬總,這次綁架他來的目的他也猜得到。不就是為了他們的房子嘛,他說不賣就不賣,給再多好處他也不賣,他絕對不會做背信棄義的事情。要是敢對他動手就試試,他可不是吃素的。
老譚挺胸,一點也不畏縮,很有范兒地整了整自己的棉夾克。
那位喬總站在那兒不回頭,好似根本沒察覺有人進來,老譚也曉得,這不過是對方的心理戰術。他清清嗓子,正要開口提醒,對方就在此刻轉過身。
喬赫徑直走向紅木餐桌,解開西裝紐扣,坐下,長腿交疊,漫不經心的視線這才落在老譚臉上。
“坐。”
老譚毫不客氣地拉開一把椅子坐下,暗自琢磨是該先聲奪人,還是靜觀其變。沒等他琢磨透徹,喬赫的食指和中指在紅木轉盤上輕輕一推。
一分文件轉到了老譚面前。
老譚知道那是什麼東西,看都不看:“你們別打誠信小區的主意了,我們住的好好的,不會搬的!”
喬赫靠在椅子上,目光越過桌子:“你最好先看清楚,這文件,你遲早都得簽。”
老譚嗤了一聲:“該說的話我都說過了,既然你們對我不客氣,我也不會再給你們臉,真當老子好欺負?”他瞥了眼門口那兩個一直沒發出聲音的黑閻羅,擼了擼袖子,露出手臂上的紋身,“今天我把話給你撂這,我就是死也不會把房子賣給你們!有種你就讓他們上,敢動我一根手指,看我不上法院告你們!”
話音剛落,兩個黑衣人大步走了過來。老譚擼起袖子就要上去干,力氣和速度都不是兩人的對手,三兩下就被按回椅子上,結結實實綁上,動彈不得。
一個黑衣人收到喬赫的示意,拿出一個方盒子,打開,裏頭放着一支很細的注射器,一支針劑瓶。老譚看着他打開注射器,拿起針劑瓶,開始吸取注射液。
他霎時瞪大了眼:“你們想幹嘛?”
他有糖尿病,平時都是自己注射胰島素,但他可沒那麼天真會認為這些人是好心給他注射。他比誰都清楚胰島素過量會死人的,而且誰知道這些黑心商人給他注射的到底是什麼玩意兒?
老譚大怒:“你們這是殺人!你以為殺了我你能逍遙法外嗎?!”
喬赫好整以暇地坐在另一端,甚至沒有看他一眼,顧自倒了杯茶。
黑衣人吸取完注射液,針頭向上,將空氣推出。
老譚掙扎着大吼:“有種你就弄死我!老子就不信你們有錢就可以為非作歹,法律就是用來懲罰你們這些畜生的,你敢把針頭扎在我身上,就等着坐牢去吧!”
黑衣人抓着他的胳膊,像個毫無感覺的機械人一樣,面無表情地將針頭扎進他的皮膚。
老譚鐵骨錚錚:“老子死也不賣!”
喬赫仍舊是那副冷漠的神色,甚至連老譚以為應該出現在這個時機的威逼利誘都沒有說一句。
針頭一點一點深入,老譚頭上開始冒冷汗,仍不服軟,破口大罵:“草你娘的%*#@#……”
等他罵夠了,喬赫才終於開口。
“不為了你自己,也為了你的家人想想。你母親年紀很大了;你的小兒子才9歲;”他嗓音很冷,不疾不徐的調子透着寒意,“你妻子和你一樣,也有糖尿病……”
老譚臉色倏然大變,猛地向前一衝,絕境中的爆發竟讓他差點成功掙脫身上的鉗制,下一刻又被綁了回去。
“姓喬的,你敢動他們一根汗毛,你不得好死——!”
喬赫面不改色。
黑衣人重新將被他掙扎掉的注射器扎回去,老譚死死瞪着,呼吸變得粗重,整隻胳膊和脖頸上青筋暴起。
黑衣人的拇指放在活塞上。
那一瞬間,老譚幾乎感覺到冰涼的液體一點一點進入自己的身體,恐懼到達頂點。老婆孩子和老媽的臉在眼前一一閃過,他要是死了,這些殺千刀的要是對他們動手,誰來護着他們……
老譚用力閉上眼睛,大喝一聲:“我簽!我他媽簽!”
喬赫抬了下手,黑衣人將注射器抽回,鬆開老譚的一隻手臂,往他發抖的右手裏塞了一支筆,拿着文筆給他簽。字跡都是抖的。
簽完名字,黑衣人才徹底放開老譚。他渾身發軟,在椅子上呼哧呼哧喘了幾下,猛地一個暴起,抓起桌子上的注射器擲到地上,狠狠跺了幾腳,一邊用力地搓自己的手臂,想將沾染的藥水都擠出來一般。
他瞪着喬赫:“你他媽到底給我打的什麼東西!”
喬赫接過黑衣人遞來的文件,確定了簽名便放下。他看了眼抓狂的老譚,冷漠的目光彷彿在看一隻螻蟻。
沒有解釋,喬赫拿上大衣,逕自離去。
“生理鹽水。”黑衣人面無表情地說道,看着老譚,做了個請的手勢。
“……”老譚怒極,一拳砸在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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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四已經沒什麼課,司真每天都要去羅教授的實驗室,跟着師姐做實驗。
周五一直忙完晚上快十點,她才離開實驗室。回宿舍時另外三人都不在,她把寢室打掃一遍,換了一套乾淨的被單床單,順便將金筱筱掛在洗衣房的衣服收回來。
疊衣服的時候,金筱筱從圖書館回來,背着書包一臉喪氣。
“救命啊!”她撩下書包,整個人往司真身上一壓,“下周就考試了,我現在根本看不進去書怎麼辦?我有預感這次肯定要砸了。真羨慕你們這些保研的。”
“你複習得很好啊,不要太大壓力,正常發揮就行了。”司真輕輕拍了拍她頭頂。
金筱筱將信將疑,“真的嗎?你是在哄我吧?”
司真反問:“我騙過你嗎?”
“那學霸再給我開個光。”金筱筱把劉海往上一撩,漏出大腦門。
司真笑着放下毛衣,雙手合十,有模有樣地念道:“保佑金筱筱逢考必過。”然後右手掌心在金筱筱腦門上按了一下。
這是金筱筱獨創的學霸式開光,她對此深信不疑,開完立刻就舒了口氣,精神抖擻地拉着司真去買宿舍樓對面小商店的關東煮。
“你好幾周沒回家了誒,不回去看奶奶嗎?”關東煮的湯很暖和,兩人站在商店的鋁棚版下,金筱筱啃着蟹排問。
“奶奶在我爸那兒。”司真輕聲道,“老家太冷了,我爸那兒有暖氣。”
金筱筱哦了一身,小心翼翼地咀嚼。
她知道司真是跟奶奶長大的,住在老家的村子,跟爸爸的關係好像不太親近。但是不了解內情,司真不愛提這些,她們就識趣地沒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