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農家子(番外)
此為防盜章,訂閱沒有達到30%的小天使不要急,等24小時候可烈日當空,曬得他們身上冒油,可他們卻一點不覺得辛苦,只覺得心裏由衷的滿足。
八歲的周青穿着破麻布縫製的背心,露出兩條被曬紅的胳膊,撿起一包穀子眯眼看向天空,卻發現田埂上有一小隊官兵朝這邊走來。
他立馬推了推身邊的葉李氏,閃電般的抓起一把穀子藏在了旁邊的水溝里,葉李氏也看到官兵后,嚇得立馬追上去按住他道:“不要動,他們會殺了你的。”
聽到葉李氏的話后,周青才想起當年寧王戰亂時直接被就地□□的村人,他嚇個半死,全身繃緊了站在那裏不敢動,獃獃的看着那隊官兵離他們越來越近。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官兵會搶走他們多少糧食的時候,這隊官兵卻只是淡淡的掃了周青一眼就走了遠了,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他們身邊的穀子。
一陣涼風吹來,不可置信的葉家人,彷彿還能聽見那走遠的官兵的對話。
“老大,這個村子真的是太慘了,這麼一圈下來都沒發現幾個少年人,我看縣太爺交代我們的事也不用辦了,乾脆直接去下一個村子吧?”
周青有點納悶,就走到他們路過的地方撿起他們掉落的發黃的紙張看了看,這幾年來他拿着草兒偷偷給他的那本老黃曆,也能認得這時代的字了。
葉李氏就走到他身邊輕笑一聲道:“喲,你還認得字啊?那上面寫的什麼?”
周青的眼神就暗了暗,收起了那張紙,搖了搖頭。
晚上周青緊緊捏着手裏被他揉成一團的紙張,想起那上面的內容,久久不能入睡。
新來的縣太爺,重新成立了縣學,凡是年滿八歲的孩童都可以免費去讀書,但是最多只能讀五年,而且要自己準備筆墨紙硯的費用,還有給老師的拜師禮費用。
周青彷彿才想起他來到這個世界的目的,這麼多年被貧窮磨滅了理想,早忘了科舉是怎麼回事了。
他一個翻身就坐了起來,既然沒有辦法改變這裏的貧窮與落後,那就用力考科舉吧,說不定有用呢,他還要把葉棗帶回來。
第二天,周青就找到了草兒,讓她帶他去縣城,長這麼大,周青還沒有去過縣城,草兒的奶以前是大戶人家的婢女,後來出嫁了就還是住在縣裏,靠給人補衣服繡花過生活,所以這個村裏的孩子也就只有草兒去過幾次縣裏。
好在安樂村距離縣城並不是很遠,周青和草兒走了不到兩個時辰就到了,看到眼前一個個關門歇業的鋪子又重新開張起來了。
草兒就嘆道:“沒想到,只兩年沒來,這裏的變化就那麼大了。”
周青就在心裏想到,可見戰爭是多麼可怕!
他們一路上問人不一會兒就到了縣學,說是縣學,只不過是一個四周避風的茅草房而已,一個年老嚴肅的夫子拿着戒尺站在上面,下面坐着幾十個年齡不等的學生,穿着乾淨整齊的儒衫,頭髮梳的一絲不苟,端端正正的背着書。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形相遠…….”
周青站在窗戶紙邊,聽着裏面朗朗讀書聲,抬手摸摸自己雜亂無章被汗濕的頭髮,又低頭看着自己露胳膊露腿的汗衫,和整齊的露出五個腳指頭的草鞋,羞赧的低下頭來,在心裏默默跟着他們背誦。
也許是內心對知識的渴求太過強烈,他盡然完全忘記了時間,直到旁邊的草兒提醒他,他才意識到已經哺時了,原來草兒已經默默在這裏陪了他一天了。
回到家裏天都黑了,葉李氏和葉杏她們正在收穀子,周青就連忙過來幫忙。
葉李氏看到他就罵道:“在哪裏野的,現在才回來。”
周青低着頭還是實話實說道:“去了縣學一趟,娘,縣太爺新辦的縣學不收銀子的,我想去讀書。”
葉李氏愣了一瞬后,就晃起她手中的掃把追着周青打道:“難怪,那日問你紙上寫的什麼?你還不說,你是那塊料嗎?就鬧着要去縣學,不用交學費,不要拜師禮啊,筆墨紙硯都不要錢啊?”
“你也不看看,今天官府就過來收了四成的糧食走了,不是辦那個免費的縣學,哪裏要收那麼高的稅賦,你還要去上那個破縣學,你是想氣死我啊!”
葉李氏一邊打一邊罵道:“你說,你還去不去?”
葉李氏那掃把一聲聲的打在周青的身上,他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一聲不吭的站在那裏。
他就是不願意鬆口,見識到了讀書人的體面后,他才不想每天穿成這樣,活得像個沒有思想的木偶。
夜深人靜,周青躺在床上,葉杏坐在他旁邊,給她塗青色的草藥,看着他身上青紫的傷痕,哭道:
“小弟,你怎麼那麼倔呢,上學有什麼好的,明兒千萬別去了。”
周青沒有理會她的話,默默把今天偷學到的內容在心裏背誦一遍。
第二天,天還沒亮,周青就爬了起來,對着水缸給自己梳了個一絲不苟的髮髻,摸着月色就出了門。
走到村口的時候,卻被一個突然竄出來的人影嚇了一跳,走近一看,發現是草兒,才放心下來。
草兒走過來遞給他一個包袱道:“就知道你今天還要去,快試試這件衣服,以前我阿爹穿的,我昨兒改了改。”
周青就感激的看了草兒一眼,他正為自己身上的這身衣服發愁呢,沒想到草兒昨兒就看出了他的窘迫。
他連忙找了個草叢換了衣服后,就把破衣服遞給了草兒道:“草兒姐,謝謝你,我將來有出息了一定會報答你的。”
草兒就輕笑着推了推他道:“誰讓你報答了,你還不快走,別遲到了。”
“路上小心點。”
周青趕到縣學時才辰時,學生們也都剛到,看到周青站在門外也只是詫異的看了一眼,就進去各自背起書來。
直到午時,大家才停下來拿出自己的飯食吃午飯,周青就默默找了個無人的角落,摸摸乾癟的肚子,嘴裏一遍遍的背誦着上午學的經文來緩解飢餓。
背着背着,無意中摸到袖子,發現袖子的口袋裏有個軟軟的東西,摸出來一看,卻是一個拳頭大的飯糰。
他一點一點的吃着,眼淚卻模糊了視線。
下午上課的時候,周青就特別留意太陽的光線,他不敢聽的太晚了,他一定要在太陽下山之前趕回家中,所以不到哺時他就得回家了,他聽完夫子講的最後一個字后,就準備起身走人。
卻沒想到,一轉身,夫子就站在他面前,一臉嚴肅的問他:“為何在這裏聽課?”
周青有點害怕,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犯了夫子的忌諱,但是他想到自古以來當老師的都喜歡愛學習的孩子,他就調整自己的情緒答道:“我想讀書。”
果然夫子聽后就露出一個欣慰的表情道:“那為何不上縣學。”
“因為家貧。”
簡單的四個字,卻讓夫子的眉頭皺了皺,貧窮已經斷送了多少學子的求學之路。
“今兒我講的內容可都記住了?”
周青就連忙把夫子昨天和今天教的內容一股腦的都背了一遍,好在他一個成年人的芯子,聽得又專心,對於啟蒙版的《三字經》還是背的很熟練的。
夫子就滿意的點了點頭道:“叫什麼名字?”
“賤名狗剩。”
這下夫子徹底被噎了下,愣了會兒才道:“這麼大怎麼還沒有起名呢?姓什麼?”
“小子姓葉”
夫子就摸了摸鬍鬚思忖了會兒道:“松柏長青,寒暑不移,歲月不敗,不如你就叫長青吧?”
想到這個名字居然跟他現代的名字差不多,周青一高興,就學着以前電視劇古人的模樣,作了一揖道:“小子謝先生賜名。”
夫子就微微笑着:“今兒這身衣服,倒是比昨兒有個讀書人的樣子了,從明兒起,你就進教室旁聽吧。”
周青一直到回家都很興奮,葉長青,葉長青,夫子是希望他像松柏一樣堅持不移的學習吧,他是不會放棄的。
剛進家門就碰到葉李氏挑着沉重的擔子回來了,周青連忙過去幫她卸下了擔子。
葉李氏就佝僂着背站在那裏,打量着周青,蒼老枯敗的臉上寫滿了嘲諷。
“喲,我說狗剩,今兒這身光鮮啊,真把自己當成讀書人了。”
周青沒有理會她的嘲笑,彈彈自己身上的灰塵道:“我有名字了,我叫長青,葉長青,是夫子取的。”
葉李氏卻沒有理會他,也沒有像昨天那樣暴怒的將他打一頓,而是輕飄飄的看了他一眼,就轉身去了廚房。
周青這樣做旁聽生就是整整一年,一年來不分寒暑,他沒有一天間斷過,每天往返縣城四個時辰的路程,沒有將他擊垮,反而使他更加強壯,雙腿更有力量。
因為沒有筆墨紙硯,他就在縣學裏撿了一支別人不要的毛筆,每天放學回家沾了水在木板上寫字,冬天就用樹枝在雪地里練字。
他摸摸長滿凍瘡的手,看着站在對面看他練字的葉杏和葉桃,問道:
“你們要不要學?”
葉杏和葉桃就連忙嚇退了半步道:“不了,我怕娘打我。”
算了,葉長青就想,他還是教草兒吧。
因為每個州縣的秀才名額都是有定額的,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考上的,而府試卻沒那麼多限制,很多人奮鬥一生也就只是為了考個童生,在鄉里也會比一般人有地位。
府試是聚一府各縣的學子統考,湘曇縣律屬於湘江府曇花郡,而曇花郡地處江南正處於全國文風最是興盛的地方,學子是其它郡城的三倍不止,雖然葉明凈已是內定的秀才了,但他還是有他的驕傲,他要在府試和院試中取得好的成績。
所以這兩月他幾乎閉門不出的把自己關在屋子裏看書,葉長青見傷勢好的差不多了,就去了他那裏討了一份歷年考試的試題冊子過來研究,彼時,他正在埋頭看書,連頭都沒抬一下就丟了一本書給葉長青。
這個世界還是比他上個世界要發達多了,就有伶俐的書店老闆專門收集歷年考卷整理成冊,再賣給新趕考的學子,大街小巷的書肆隨時就能買到,只是這價錢就不便宜了,小小一本冊子能趕上隨便一本四書價格的兩倍。
葉長青看着被葉明凈批示的密密麻麻的小冊子,經歷過上一輩子,他現在看府試的試題總覺得有一種“撥開迷霧見天明的感覺”,這大概就是上大學后再看小學課本的感覺吧,他活動活動已經恢復的差不多的手腕,不禁微微露出了微笑。
湘曇縣距離府城並不遠,馬車半日的時間就可以到,葉長青收拾好東西正準備和葉明凈一起走,王氏見昨夜勸了一晚上仍然沒有打消他要去趕考的決心,忍不住出列堵在他的面前,兩眼淚汪汪的勸道:
“兒啊,你這次就不用過去了,以你的成績怎麼可能考的過,別到時候做些偷雞摸狗的事被逮住了,可是要蹲牢房的。”
葉長青簡直無語,一大清早的就說這樣不吉利的話,本來昨兒晚上就聽她啰嗦了一晚上,都沒睡好,現在還頂個熊貓眼,她仍然喋喋不休,他不禁動了動眼球刺了她一眼,只是這個時候王氏卻不怕他,一點也沒有退縮直直的站在他面前,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