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零章:奇兵
饒是逍遙谷出了這樣的“突發事件”,武林大會卻不能因此暫止。
尤其是在莫道雲受到意思魔教的重挫、並昏迷不止的情況下,中原武林更需要一個可靠的牽頭人才能平息恐慌。
經武林盟一番調查,各門派首座在事發時都在自個兒屋內,至少能確認兇徒不在其列,故而幾佬決定武林大會照舊。
儘管東夏派的首座人事不省,前一日還差些慘遭團滅,一夜驚魂未定,但王珣與墨川堅持繼續參賽,武林盟自然也沒有反對的理由。只是原本殺到第三日的門派所剩無幾,能斗到最後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大家心知肚明,東夏這一派多抵上來就要被淘汰。
基於入圍的門派數字為單數,照舊以抽籤的方式決定誰可直接晉級。然而不知是否因為昨日太過倒霉,王珣板着一張臉上台,隨手一撈就撈到了空簽,於是,東夏派再一次被這個香餑餑砸中,驚煞旁人了——這大概是史無前例靠抽籤進入中原四強的隊伍了。
“西夏派對逍遙派,太虛門對東海島,你們下注誰贏?”
比武進行到這個份上,留下來的江湖豪傑不是為了站隊,就是為了小賭一把看看熱鬧。
“西夏派將崑崙門給收攏成了一支,私以為逍遙派玄乎……至於太虛門和東海嘛,就難說了,你不知道,東海的那個徐來風邪門的很,聽說昨夜東夏的那些武生們之所以能得救,他出了力。”有人竊竊私語:“反正不管誰贏,東夏的朝廷此次如此損兵折將,是斷無可能咯。”
周沁一路走去,聽到的儘是這種喪氣的閑言碎語,臉色愈發難看,符宴暘看她如此,遞去了一個勸慰的眼神,道:“別理他們,他們是嫉妒我們一路抽到免死金牌直接躍級,說的都是酸話罷了……”
“我才不管他們說什麼,只是一想到這兩日發生的事,先是舒院士失蹤,再是亭姐和莫院士重傷……”周沁咬牙道:“師父他們好不容易才走到這一步,下毒手之人還不知藏在哪一處,如何讓人不氣的牙痒痒?”
符宴暘剛要說話,感覺到一道目光自暗地裏瞟來,一轉頭卻又什麼也沒發覺,他眸中泛起一絲微不可察的若有所思,拍拍她肩道:“別多想了,所謂盡人事……”
“聽天命對吧?”周沁白了他一眼,“我不喜歡這句話。”
“唔,那就盡人事,不計天命,”符宴暘一把勾過她的脖子,在她耳畔低聲道:“其實有時候呢,天命即在人事之中,嗯?”
這種囫圇話周沁自是無從領會,但接下來的比試確是讓人始料未及,譬如西夏的慕容飛竟然一上場就輸給了逍遙派的鹿牙子。
誰都知道逍遙派不涉江湖事多年,也未曾聽聞這一輩出過什麼絕頂高手,縱是闖入了決賽,眾人心中也多歸功於是平均水準以及運勢的問題,哪能想得到那個這位專門負責接送來賓的逍遙派大弟子竟然上來就贏——難不成是慕容少莊主一時輕敵了?
然而慕容飛並未輕敵。
第二場依舊是這二位首座對決,這次慕容飛也算是傾盡了全力,就連比試台都差些被他的慕容劍給砍成兩截,但最終還是輸給了鹿牙子的神來一招——甚至連少林武當二位掌門都沒看清他是如何出的手,就見慕容飛被打跌下了台,着實令人看傻了眼。
這鹿牙子分明毫無存在感,之前怎麼沒看出來這廝如此厲害?
慕容飛栽了跟頭,西夏只能把寶押在了屈不揚身上,可不知是衰神纏上了西夏派,還是戰神給逍遙派開了光,逍遙派老二言星子以超乎其技的速度繞懵了屈大俠,最終一拳重擊結束了比試。
連敗三局,可以說是敗的毫無顏面了,更何況還敗在了兩個名不見經傳的年輕弟子手中,慕容飛等人自是又氣又恨又無可奈何。
倒是魏少玄由始至終都沒有太大的波動,也不讓慕容飛他們離去,輸了比試居然還能鎮定自若地坐在原地喝茶,倒讓不少看笑話的吃瓜群眾掃了興緻,將注意力挪到了第二輪對決上。
太虛門對戰東海,尤其是陽胥子為了這一場煞費苦心的整合了一番自己的隊伍,照理說也該是一番龍爭虎鬥。
但作為本屆武林大會的一匹黑馬,徐島主,果不負“興風作浪”之名,一跳上台就出了招大招——他喚起了一波驚濤拍岸,直接把對手沖刷到了湖裏,整個過程不到半柱□□夫。
整個瓊湖湖畔陷入了須臾的死寂,旋即驚嘆之聲炸開了,這喚水的功法實在太過匪夷所思,要不是看他有影子,說他是鬼怪河神之類都會有人信。
果不其然,陽胥子驚地不顧身份站起身來,冷然道:“鬼魅妖法,究竟從何而來?”
徐來風聽他話意,頗有點帶節奏要令眾人群攻的意思,他也不理會場外的那些噪音,只對少林掌門道:“慧光大師,其他人沒有眼力勁不懂這是什麼功夫,您應該不會如此愚昧無知吧?”
慧光大師眉梢深鎖,好似想到了什麼:“莫非……這是寶志禪師的《萬花寶鑒》?”
得聞此四字,看客席上一片嘩然——在場的武林人士多多少少對這個名字有所耳聞,十多年前釋摩真經現身中土之時,更有人曾言,達摩武學神功,除洗髓經、易筋經外,以釋摩真經與萬花寶鑒為上。
只是這兩門神功早已成了傳說,卻乍聞其名,何不使人難以置信?但既是慧光大師親口所言,又如何能叫人不信?
徐來風倒沒有太多韜光養晦的意思,他昨夜意外得來了第二重心決,正是技癢難耐之時,看武林盟沒有趕他下台的意思,便即一負手道:“討論完了,何時來第二局?”
徐來風本就是一朵內力深厚、體力驚人、花招百出的奇葩,如今又添了個喚水的本事,縱然對手能扛得住風浪,嘩啦一來,嘩啦一去,視線和聽覺都受了阻滯,哪還有和徐島主拼拳腳的餘地?
這要不是每派首座上限兩場,他就這麼直接走上武林盟主之位,眾人怕都無可辯駁。
按理說,東海統共就來了兩人,與徐來風同行的那位武功縱然高強,但還不至於像他島主那般逆天,只需贏了此人,東海也就無人可上了。
陽胥子以眼神稍作暗示,第三場開局,東海便中了暗手。
太虛門不憚以暗器傷人,自是陽胥子打好的如意算盤——這類比牛毛粉霧還要細緻的無形暗器迎面撒來,除中招者本人之外,外人看不出端倪,待時辰一過,無跡可尋自然最好,萬一露了馬腳,他派出的也是他派子弟,到時再將其逐出陣營,他也可推脫責任。
然則,陽胥子算錯了一件事。
能和徐來風混在一塊兒的人,哪會是省油的燈?
他雖遭暗算,餘威猶在,不知是因為被激怒還是死心眼,竟然在不使用內力的境況下用起了蠻力——他一把抱住對手,對着那人的肩頭就此狠狠咬了下去!
眾人大驚失色——見過近身肉搏的沒見過用咬的,這位東海人士莫不是屬狗的?
周沁嚇得用手掌擋住了自己的眼,符宴暘看了一會兒,用手肘戳了她一下道:“別怕,你瞧。”
她抬眼一看,台上太虛門的人已然暈過去了,東海那位屹立不倒的撐了好一會兒,方才身形一疲,跪坐在地。
周沁瞠目:“就、就那麼咬一下……人就倒了?”
符宴暘不禁感慨道:“東海真是個可怕的地方啊……”
他們自然不知,太虛門對東海用了毒,毒黏在口鼻之處,最多讓人意識渙散,若是沾了血,就是直接葯倒的結果——徐來風的這位朋友在中招的第一時間,領會了對手的險惡用心,是以反將一軍,用這種不可思議的方式贏了第三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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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這兩台比試之後,眾位群豪們已等不及想看逍遙派和東海一戰雌雄,直到武林盟再度讓人上台抽籤,大傢伙才想起來還有一支東夏派的存在。
王珣抽到了貳,鹿牙子抽到了壹,如此一來,接下來一輪當是東夏與逍遙派之爭。
然至此刻,仍不見東夏派首座的身影。
失去兩位院士的扶持,連排兵佈陣的賀侯也不在其列,只能由王珣與墨川挑大樑。
但結果……一如所料。
逍遙派甚至沒讓鹿牙子上場,一個言星子,就令清城院的二師兄輸的一敗塗地。
當墨川的劍被言星子一刀斬斷,場外眾人都發出了驚呼聲,周沁緊緊揪着符宴暘的胳膊,嚇得話都說不溜了:“二師兄的劍可是玄鐵劍啊,怎麼會就那麼一下就……”
王珣冷然看着台上,心道,逍遙派一定有哪裏不對。
墨川敗陣下台之後,就連握劍的虎口都裂了一個大口子,與王珣擦身而過之際,想說點什麼,又什麼也沒說,只是輕輕搖了搖頭,示意大師兄多加小心。
第二場,鹿牙子依舊沒有上場,躍上台的是一個看去不過十七八歲的年輕人,道號游鴻子,據說是逍遙派的小師弟。
用資歷最小的徒弟對陣東夏派的大師兄,薛夫子此舉可以說是極盡蔑視了。
王珣並沒有被激怒,饒是這位游鴻子看去十分稚嫩,他也絲毫不敢掉以輕心——當逍遙劍與王家槍對上的那一刻,心中的疑竇一瞬間都清明了。
單從招式看,與平時認知中的逍遙劍並無二致,但是出手的速度和力道比往昔強上十倍不止。
所以墨川的劍會被斬斷,他的槍頭每每與對方的兵刃相撞時都岌岌可危。
一旦兵器被毀,近身肉搏的下場只會更慘——王珣一個巧身躲避,便見這游鴻子一拳將比武台砸出了一個深坑。
比黑猩猩還可怖的力氣,比飛鷹還敏捷的速度,除非能夠得知他們有此神力的理由,否則輸了事小,能全須全尾的下台都是難事。
王珣心下忽然恍過一種念頭——難道莫院士的骨骼碎裂,與此有關?
念及於此,他見對手欲要對自己痛下狠手之際,自個兒倒躍下了比武台,放棄了比試。
席間又是一番嘩然,有人嘲笑道:“都說清城院乃是東夏第一武學聖地,想不到他們的首徒連逍遙派的一個末徒都敵不過,真是徒有虛名吶!”
“哐”一聲,裁決再度宣佈了結果,眼見第三場開局,鹿牙子上了戰台,瓊湖邊上一陣歡呼叫好之聲,東夏武生們都絕望的閉上了眼。
武林盟弟子再度敲響鑼鼓,見東夏陣營遲遲沒有人上台,不覺高聲道:“第三場,東夏派誰上場?”
王珣與墨川交換了一下眼神,兩人心知肚明,不論派誰去,輸都是必然的。
就在這時,忽見一道身影飄然而上,待落至鹿牙子跟前時,所有人皆大吃一驚。
周沁訥訥道:“他……他上去做什麼?”
鹿牙子愣了一愣,隨即對眼前人禮貌一笑道:“徐島主,本派與東夏派的比試尚未結束,你們東海若是想要比試,不妨稍待片刻。”
“我既然站在了這兒,怎麼會連貴派與誰比試都分不清呢?”徐來風微微一笑,轉身對周圍眾人朗聲道:“諸位,我在此宣佈一下,從這一刻開始,東海島徐來風自願加入東夏清城院,我將以清城院院生的身份與逍遙派繼續比試。”
徐島主迴轉過身,彬彬有禮地對鹿牙子一伸手道:“鹿兄,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