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蟬蛻長生

6.蟬蛻長生

“仙君……”

“見過仙君。”

瑤山和芷螺同時抬手過禮,與芷螺的緊張不同,瑤山的語氣悠閑敷衍得過分。他剛才和芷螺仙奉吵了一場,把這幾天的鬱悶之氣可抒發乾凈了。

此時還不忘連着亓涯仙君一塊兒揶揄:“仙君,我的話都是認真的。若有這位芷螺仙奉在,你二人一定可以上演一段感天動地,可歌可泣,流芳百世的動人傳奇故事。到時候在三界流傳,也是一樁美談啊。”

“放肆!”芷螺簡直要恨死瑤山這張嘴了,“天意命數豈容爾等小兒隨意污衊!”

瑤山挑眉:“哦?你不想?”

芷螺一陣語塞,說想也不是,說不想也不是,咬緊了牙關不說話。

只聽亓涯仙君淡淡說道:“凡人命數,無人可以左右,並不存在天地仙官寫命安排的事情。”

此時他說的話,瑤山都不願多聽,只嗤笑一聲:“不是安排好的?切,誰信啊。”

現在的瑤山渾身都刺,真是誰都惹不起。亓涯便與芷螺仙奉道:“你先回去吧。”

“仙君,”芷螺忍不住叫了一聲,又看了瑤山一眼。

瑤山感受到她厭惡又不放心的眼神,勾了勾嘴角說:“讓心上人和我這個低賤的人一起走是不是特別不放心?”

被他幾次三番拿着心底事捉弄嘲笑,芷螺仙奉當真是要氣瘋了,怒道:“仙君!今日我必教訓他不可!”

“完蛋了,殺人了,以大欺小了,”瑤山立刻嚷嚷起來,要多大聲就多大聲:“九重天的仙奉就是厲害啊!連實話都不讓人說,否則就要殺人滅口了!蒼天無眼啊!神君做主,神君做主!”

太不要臉了!聽到他這麼瞎喊的人都忍不住這樣想。心道這麼柔柔弱弱的一個長相,怎麼就是這麼一個不要臉的性格!當年父神是怎麼覺得此人可愛的?

“哎呀哎呀,要動手了,要動手了!”瑤山不斷喊着,指着芷螺說:“大家看到了啊,芷螺仙奉是真心要殺我的。以後我如果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一定是她下的手!”

亓涯聽着他胡說八道,大喊大叫,原本沒什麼表情的臉竟流露出一絲笑意來。見他真的要把芷螺仙奉臉給氣歪,忙阻止了一句:“芷螺,你先回去。我還有事要辦。”

芷螺仙奉抖着身子忍了半晌。大庭廣眾之下她的確不能把瑤山怎麼樣。私下裏她原本也有法子懲治。可是瑤山剛才那麼一喊,他真要是出了什麼事,自己也脫不了關係。如果只是一個普通小仙,她隨手殺了也就殺了,可偏偏……

只要那三世情劫沒有完成,她就不能把瑤山怎麼樣。一想到要報今日羞辱之仇,就必須助仙君完成三世情劫,芷螺就嘔得不行。她有些埋怨地看了亓涯一眼,終於甩着袖子走了。

瑤山看着她憤憤的背影,竟沒有方才那等張牙舞爪的樣子,只剩滿臉冷漠。如此模樣,倒叫亓涯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就這一眼還被瑤山捉住了,他瞪回去:“看什麼?”

”不曾,”亓涯搖搖頭,主動駕起雲,“我們走吧。”

回去的路上,瑤山並不和亓涯說話。話不投機半句多,他總覺得亓涯跟過來是有利所圖,感覺和他多說一句話都會吃虧。

可是盤旋在山腰附近的邪魔之氣不能不除,這個時候再得罪亓涯仙君也不值當。如果他拿捏這個脅迫自己去完成什麼情劫自己還真是沒辦法。一時之間,瑤山十分痛恨自己不是武神,而只是一顆草植。

又道:如果仙君真的拿這個脅迫自己,那就先假意答應下來,然後哄得他料理完了瑤山的危機。然後再做打算。不過是出爾反爾而已,瑤山覺得自己沒有什麼問題,已經是熟手了。

仙君駕雲就是夠快,不過片刻時間,就已經從煌煌仙門到了原野千里的一重天。再往東南略走十餘里,就是巫水瑤山了。遠遠就看見自家山頭烏雲罩頂,瑤山心情很是不好。也不再想着和亓涯保持距離,便問:“仙君何時可動手?”

亓涯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彈指便射出一道金光入了那黑氣濃雲之中。

只見那黑雲之中電閃雷鳴,隱隱可見無數怪物冒頭露尾。一股腥氣隨着風隱隱飄過來,激起瑤山一身雞皮疙瘩。

他皺眉說:“我離開前,還沒這麼嚴重。”

“他們在爭鬥,”亓涯望着遠處說,又指着下方:“我們先下去。”

二人落地便看見腳邊許多植物都已經枯黃凋萎。瑤山極是不忍,正想施法輔以凈化之氣,卻被亓涯一把拉住了。

瑤山不可置信地瞪着亓涯越界的手:“仙君?”

亓涯說:“如今邪魔未散。你的清蘊靈氣容易招來他們的覬覦。等將他們趕走,再做凈化不遲。”

此言甚有道理,瑤山點點頭收回了手,側身引路。現在這樣的情況,他也不知道亓涯會在這裏待多久。但無論怎麼樣都會在他的隨香洞裏落腳。找人幫忙卻不招待,實在說不過去。瑤山不想被人在這些事情上指指點點,說他不懂感恩。

一路分花拂柳,二人回到隨香洞。剛至門口,茱萸和青麻就哼哼唧唧地跑了上來,一看到亓涯,都駭了一大跳,險些被嚇得現出原形。

“仙君估計會在這裏留……”留幾天呢?瑤山說不準,他巴不得亓涯早點走,“留一二日,替我們趕走半山腰的妖魔們,你們去打掃一個卧處來。”

“哦哦,”茱萸獃獃的,“哦哦哦,我這就去——”

瑤山又與亓涯說:“寒舍簡陋,仙君早些了事,就能早點回天庭去了。”

他就差說你早點解決早點滾,我真的不想看到你了。

亓涯自知不受待見,只道:“不必辛苦,與我一個蒲團便可以了。”

瑤山哦了一聲,心道這種陳年老仙就是不一樣,一晚上站着也能隨便打發,耐磨得很。

“侍主啊,你不是去天庭找武將的嗎,怎麼把他給招來了!”青麻瘋狂地拽着瑤山的袖子。

瑤山把自己的手抽回來,指着前面說:“九重天最牛的武將就在前頭站着呢。”

青麻臉都綠了:“侍主你真……有面子。”

“是嗎,”瑤山不明所以地哼了一聲,煩躁地甩甩頭髮問:“我去了這半日,瑤山還好吧?”

“不說好還是壞,侍主剛上去不到一個時辰,整個瑤山的天色就陰暗下來,一點兒光都不見。那團黑雲里似乎是有什麼東西鬧得厲害。是不是還有血肉飛濺出來,一砸到地上連土都是臭的,茱萸的葉子都萎了。剛才天上有道金光飛過,方才好了。我和茱萸都打算封山了,侍主就回來了。”

瑤山道情況竟然比我想得還要嚴重。如果是這樣,神君叫仙君過來也不是沒有道理。難道真是我想太多了?思量一番,他又問:“你說有血肉,在哪裏?”

“那些玩意兒噁心得很,我們都不敢碰。侍主你就不要看了吧。”

擼了一把青麻的頭髮,瑤山叫住了前面的亓涯:“仙君,黑雲之中有來者血肉掉落。仙君可要去看一看?早日知曉來者何物,也好早早了結這些事。”

亓涯原本在洞府門前瞧着一朵野花發獃,聞言便說:“也好,勞煩侍主帶路。”

瑤山忙叫青麻帶他們去,青麻嘆了一口氣,指着另一邊說:“仙君,侍主,這邊請。”

青麻帶着兩人走到了後山一處草木茂盛的地方。滿眼濃綠之間,兩塊裸_露的黃土實在明顯,就像是人頭頂的斑禿一眼就看到了。腥臭的味道還殘留着揮散不去,從幾塊碎掉的骨頭和肉塊上散發出來。

“實在是太難聞了,”青麻指着前頭說,“我叫旁邊的草木全都挪開,空出半尺的位置來,否則也不知道需要多久時日才會散掉。若不凈化就這樣生吞,只怕開出的花都是臭的。”

“做得好,”瑤山摸摸青麻頭上的葉子,“你回去吧,這裏我來就是。”

青麻不放心地看了亓涯和瑤山一眼,邁着步子走了。

瑤山走到在前面查看遺留之物的亓涯身邊問:“仙君可看出什麼了?”

亓涯抬手捏着一塊骨頭,反覆確認了一會兒,才沉聲說:“魔骨。”

聽到這個詞,瑤山的眉頭狠狠跳了一下。

他雖然是一介散仙,不學無術,不求上進,修得了人形就一天到晚安閑度日。最遠地方也就是到了人間一些熱鬧的大城大鎮而已。許多東西他並不知道,但一些常識總是會有的。

譬如這個魔骨,就不是一般魔族會有的東西。

魔和仙一樣,都是生靈修行才成為的。死後化出的原形自然也是原本的種族。但如果一個魔身上有魔骨,只有兩種情況。

一種為天生大魔,是父母皆為魔種。或者父母一方為魔族與其他強大生靈所誕下的孩兒才有。這強大的生靈包括魔、仙、妖、鬼、靈、人等等。一般生靈是生不出魔骨孩兒的,就算有孩子也不過是魔種賤種。

因為本身稀少的緣故,魔族反而更加重視血統,血統的純正就代表着力量的強大。

而還有一種情況,那就是修為在五百年以上的大魔,就可由肉體凡胎往鋼筋鐵骨上進化,生出叫人聞風喪膽的魔骨來。

這種大魔一般都生活在三十弧之外的混沌之境。不管是天生還是後天生出來的,他們千里迢迢從三十弧外跑到天界邊境,本身就十分敏感和可怕了。一個不慎,便又是一場仙魔大戰。

“竟然……是磨骨……”

瑤山不可置信地念了一句,心想自己之前果然想得太簡單了。如果真是一般武將下來,只怕剛鑽進那層黑雲,就被吃得屍骨無存。自己連給那倒霉蛋收屍都做不到。

這麼一想,他倒是慶幸來的人是亓涯了。

“仙君你可決斷?”

亓涯臉色凝重,坦言:“情況比我想的還要嚴重一些。”

他隨後用真氣將這幾塊骨肉包裹起來,讓他的氣味不再污染瑤山的土壤,說:“那團黑雲里不僅僅有一二隻妖魔。更多的是未曾開化的魔族。他們現在在觀望,但如果一旦發起進攻,這些魔族吞吃了瑤山等有靈氣的草木,開化生智,便極為難對付。”

瑤山臉色不妙,問:“那要怎麼做?”

“先要探清對方人數幾何,再做決斷。又或者,等他們自相殘殺……”

現在黑雲裏面已經打起來了,從掉落的血塊來看,還打得極為兇殘血腥。只怕一些小魔族在打鬥裏面都已經成了炮灰。這樣一些小麻煩便容易解決,但也有危險。因為最終贏下來的那一隻魔族吞吃了其他的魔族的力量,會變得異常強大。

有多強大,並不知。

而這種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亓涯這麼一提,瑤山就將後頭的事情全都想到了,包括他們可能遇到的麻煩和危機。

“如此麻煩,仙君不若發信號回去叫些幫手來?”瑤山提議。

亓涯仙君抬頭瞧着滾滾黑雲,道:“不必,還能應付。”

如此自信,當不虧是三界唯一仙君,日後神君的繼承者。瑤山聳了聳肩膀,正預離去。忽而覺得眼角有一道暗光閃過。他停下腳步瞧向密林深處。

亓涯見他停頓,問了一聲:“怎麼了?”

瑤山不言,只管往林子裏走去。不到幾步,就見到了讓他掛心的東西。那是一塊有着微彎金色紋路的黑色鱗片。有瑤山手掌那麼大。

“這個鱗片……”瑤山拿着它,一臉猶疑。

亓涯道:“是那日蟒怪的?”

“看着非常像,可是……它明明已經死了。”

連屍體都已經被周圍的植被分解了。就算有遺漏的部分,這些鱗片也不可能出現在這裏。

“或許是我看錯了吧,”瑤山把鱗片收進袖子,“仙君我們走吧。”亓涯見他把鱗片收走,就知瑤山還沒有消除疑心。倒也不戳穿,只與瑤山一同離去。

回到洞府內,瑤山的心思還在方才拾到的鱗片上打轉。舉在手中觀察半晌,愈發覺得這是那條巨蟒留下的東西。他把鱗片舉到鼻子前聞了聞,一股血腥直衝腦門,沖得他手忙腳亂想把東西丟了都來不及。

一通七零八落,瑤山啪嚓一下摔下了椅子。

“侍主?”亓涯驚愕地看着瑤山四腳趴地好一個大禮,忍了一會兒才道:“可是發現了什麼不對?”

瑤山捂着撞到地面的鼻子坐起來,秀致的眉毛蹙成一個尖兒,“太臭了,臭的沖鼻子。”

他用袖子擋住了臉,露出一雙帶水的如翡翠一般的眸。瓮聲瓮氣的,一如抱怨一如撒嬌的語氣。不管是誰見了聽了都忍不住軟下心腸。

亓涯的語調柔和了三分,說:“魔族修行不易,吞噬強者便成了捷徑。大多數的妖魔體內腥邪不散,惡臭難擋。你又是仙山植株,對此便也分外敏感。如若是我的話,便不會覺得如此難熬。”

“哦,”瑤山捏捏鼻子,“會不會很修為有關係?”

“大約……也有點關係吧。”

亓涯補充說:“但總歸不是好東西,還是不要一直帶在身上為好。”

瑤山看了一眼地上的鱗片,將之撿起來說:“可我覺得沒有那麼簡單。”

亓涯道:“那此物不妨先放在我這裏,以免對你有損傷。”

既然為凈化之靈,對這種邪氣滿滿的東西天生帶着反感。瑤山心中有疑問,可也不是很想靠近那邪門玩意兒。思忖了一番,還是將鱗片交給了亓涯。

“有勞仙君。”

亓涯接過鱗片,手心蒸騰出一陣火焰將鱗片抱住,繼而縮成極小的一團。接着這團東西就被他收入了袖子當中。

“我暫時隔絕此物發出的魔氣,它不會污染洞中清靈,還請侍主放心。”

“多謝仙君。仙君方才說要多做觀望。只是其等在雲中廝殺,常常有此等腥邪之物落入瑤山。瑤山草木多嬌弱,禁不起這樣的折騰。還請仙君告知具體打算,免我瑤山受邪之苦。”

亓涯仙君沉思道:“我明白侍主的憂心。今晚我會徹夜觀察黑雲動向。瑤山地界,我也會布上結界,不叫瑤山因此糟害。”

瑤山微笑:“能得仙君此話,在下便放心了。”

而說話之間,原本在山頭搖搖欲墜的金烏忽然一個哆嗦摔下了山崖。而月宮的光照並不足以穿透黑雲的遮擋。可怕的嘶吼咆哮在夜間蘇醒過來。瑤山的靈物都能感覺到雲中虎視眈眈的注視。尤其是瑤山,他覺得雲中所有的惡意都朝着他直射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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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有人逼我和仙君談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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