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生悶氣的母女

八月來到中旬，天氣日漸炎熱，侍女們都離開屋子，到涼亭乘涼。但她們卻發現，小姐卻將房間的門窗都關了起來，讓侍女們別去打擾她。

幾位小侍女在涼亭下五子棋，小雪盯着王語嫣的房間猛看：“你們說，小姐到底在做什麼呢？為什麼把自己關在屋裏，她不熱嗎？”

“小姐剛剛讓你送熱水進去了？”

“是啊，她說要梳洗一下，怎麼了？”

在侍女們眾說紛紜的時候，拿着白子皺眉苦思的小茶突然來了句：“難道是那個來了？”

“那個是哪個，你到是說清楚啊！”

小茶將白子扔進棋罐，扭扭捏捏地說：“就是咱們每個月都來的那個啊……”

幾位侍女相互對視了一眼，還別說，小茶這話還真挺有可能啊。仔細算算，小姐今年也十四歲了，這個年紀的女孩子來初潮在正常不過了……現在夫人不在小姐身邊，她不好意思說也是很正常的嘛。

幾位小侍女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涼亭一下熱鬧了起來。

“那…我們去幫幫小姐？”

“對對！我去準備換洗的衣服，你們誰有備用的東西，趕快拿出來！”

“我去煮點紅糖水！”每個月都要被折磨幾天的小迷臉上有了種“病友又多了一個的微妙欣喜”。知道小姐要經理和她一樣的痛苦，好心的小迷立馬就想到了自己的救星——紅糖水！

還沒等李瓊華髮話，她就往廚房跑了：“沒事的！這事情我有經驗，小姐喝一點紅糖水就不疼了。”

看着小迷急匆匆的背影，小茶壓低聲音說：“你們還沒告訴她真相嗎？”

小迷自從來年前來那個之後，每個月都要被折磨好幾天……自然而然的，她就以為大家和她一樣痛苦，所以每次難受的時候，慘兮兮的臉上總有一抹“幸虧還有人和她一樣”的慶幸。

小茶很多次都想告訴小迷真相，可一看她那副可憐兮兮的表情，就不忍心了。

真慘啊……曼陀山莊這麼多侍女，只要小迷一個人屬於會疼的類型！

“相信我，她不會想知道真相的！”小雪說。

“小茶你嘴巴牢一點，別說漏嘴，毀了小迷最後一點安慰。”李瓊華同樣壓低聲音說。

看着大家都在看自己，小茶有點不高興了，她又不是大嘴巴的人。撇了撇嘴，也不去管小迷了，指着房間右邊的窗戶說：“瓊華姐，小姐房間的那個窗戶有點毛病，她鎖不起來的，我們從窗戶摸進去怎麼樣？”

“千萬別！”看到其他幾位侍女也動心了，李瓊華趕緊叫停。

不管小茶猜測是真是假，這種蠢事都是不能做的！

注意到姐妹們疑惑的眼神，李瓊華刨了小茶一眼，沒好氣地解釋說：“當初你第一次來那個的時候，要是一大堆人摸進你的房間，圍着看你狼狽的模樣，你能好意思？”

“你們現在要是進去了，小姐以後一定不會理你們！”

被李瓊華這樣一說，大家躁動的心立馬就平息下來了。

想想也是，如果當時有人圍觀，她們估計都不想活了。。

小茶也不下棋了，嘟囔着嘴說：“那該怎麼辦，難道就不管小姐了？”

“嗯…不管也不行。”李瓊華考慮了一下，說：“這樣吧，你們把換洗的衣物和備用的東西。我晚點給小姐送午飯的時候溜進去看看。”

屋內，已經能自己走路的王語嫣走進卧室左側的偏室。

鴛鴦屏風後面是沐浴用的大水桶，還有臉盤、肥皂等梳洗用品。侍女已經加滿了熱水，還撒了一些花瓣，淡淡的馨香很是怡人。王語嫣伸手試了下水溫，就開始脫衣服了。

別誤會，她真的不是大姨媽來了！

身上粉白羅裙解開，小衣肚兜相繼除去，露出少女纖細的、凹凸有致的美妙身軀。不過她粉白如玉的身上卻糊着一大塊一大塊的墨綠色結痂，就像傷口癒合后留下的血塊凝結，看着非常嚇人。

王語嫣用手指在肋骨處的結痂邊緣搓了搓，撕開一個小角，她緩緩用力拉扯，就像剝雞蛋一樣。痒痒的，還有點疼，可看着結痂一點點從身上剝落，心裏莫名的有點爽到……很快，大約12平米厘米大小的結痂連同一層死皮，被她撕了下來。

裏面是略顯紅嫩的皮膚，嬌嬌嫩嫩的，就好像嬰兒吹彈可破的臉頰。

她在結痂下的新皮膚上摸了摸，從沒接觸過空氣的還很敏感，就是自己摸着也有點異樣的感覺。深吸了口氣，王語嫣在這個位置用力按了按，摸了摸，皮肉下的骨骼以及長好了，沒有痛感，也沒有異樣的突起。精靈大夫的手藝不錯，這根肋骨沒有畸形癒合。

接下來，王語嫣就依次將小腹、肩膀、手臂、雙腿上的墨綠色結痂都撕了下來。傷口都已經癒合了，就是撕裂傷和手術留下的刀口，也只剩下一條淺淺的、不明顯的紅痕。

等再過段時間，膚色恢復正常，紅痕應該就會消失了。

將所有的結痂全部撕掉之後，王語嫣精緻的小臉終於露出了輕鬆的表情。她終於能自由行動了！！要知道，這些天她雖然能下床，可行動還是受到很多限制。凝固的墨綠色結痂跟石膏似的，粘在身上能自由行動就有鬼了！

現在好了！

王語嫣感覺自己就像只蛻掉舊殼的小螃蟹，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

走進浴桶，她深吸了口氣，抱膝蹲坐，讓溫熱的水摸過自己的腦袋。

在水裏吐着泡泡，王語嫣的心情極好。自從受傷之後，她這還是第一次泡澡。之前行動不便，都是侍女們幫她擦洗身體，雖然是很乾凈沒錯，可總不如直接泡在水裏過癮！

美美的泡了十幾分鐘，等血液中儲存的氧氣快耗盡了，她才爬了起來。

呼吸、吐納，強大的波紋自然而然的從她體內湧現出來。

她趴在桶邊，最近略有點起伏的胸口壓着木桶緣，嘴裏還低聲哼唱着不着調的歌兒。突然，王語嫣愜意的小眼神一凝，她聽到了門外傳來動靜了！

還沒等她細想，李瓊華的聲音就傳來了：“小姐，你洗完了嗎？”

王語嫣鬆了口氣，緊繃的身體緩緩放鬆。自從幽草她們出事之後，她對於異常的氛圍就變敏感了。如果剛剛真是妖魔，王語嫣的身體能用最快的速度調整好狀態，準備戰鬥。

直到是瓊華后，她嘟囔了幾句，然後朝外面喊道：“我明明鎖好了門窗，你到底是怎麼進來的啊！！？”她心中感嘆，果然病人是沒有私隱權的……不管是現代還是古代，在這一點上，醫生和家屬的立場都是出奇的一致。

與此同時，王語嫣的心中也在暗暗慶幸。幸虧她已經把身上的結痂都剝掉了，不然要是讓瓊華看到自己像小螃蟹一樣蛻殼，那該多不好意思啊。。

聽出小姐心中的懊惱，李瓊華將窗戶關上，阻止小茶偷窺。

她很淡定的說：“小姐你別擔心，我知道你現在不方便，我不會進去的。”

“這是我們給你準備的衣服和一些用品，我給你留了紙條，你照做就行了。”說著李瓊華就將疊好的衣服推了進來。

“不方便…可你們以前都是直接進來的？”瓊華這話讓王語嫣有點不明白了，往日她沐浴的時候，瓊華她們都是直接進來的。今天怎麼變了……難道說，她們終於意識到私人私隱的重要性了？

“從今往後就不一樣了，小姐已經是大人了。”說著，李瓊華還感喟：“時間過得可真快啊，我剛來曼陀山莊的時候，小姐只有那麼小一點……現在都長大了。”

王語嫣越來越搞不清楚這位侍女小姐姐在說什麼了。

直到幾分鐘后，她發現衣服下面藏着的厚布條。

“……！！！”

mmp哦，她整個人都不好了！

誤會了啊，瓊華她們絕對是誤會了啊！！

一直到晚上，侍女們給她送了不少“好東西”，而且看她的表情總帶着一抹，包含着欣慰、喜悅、遺憾等等複雜感情的微笑。王語嫣好幾次想要解釋，侍女們也會插科打諢，巧妙的轉移話題……嗯，她們以為這樣就不會讓小姐感到尷尬了。

王語嫣能怎麼辦，她也很絕望啊！

黑着臉不說話，超級不開心。。

……

與此同時，身在臨安的李青蘿也很不高興！

臨安的事情解決了，十幾頭混進去人群的妖魔被她清理乾淨，被污染的界碑也重新樹立。可…這頭最麻煩的覺醒者，李青蘿卻只能與之對坐飲酒。

入夜之後，紅袖招的夥計將一個個燈籠掛上，美麗的姑娘也畫好了妝容，只待恩客光臨。作為臨安城最大的花樓，紅袖招是無數人心中最美的銷魂窟，裏面的姐兒不管是唱詞彈曲，還是吟詩作賦，亦或者床榻之技，都讓人流連忘返。

李青蘿坐在紅袖招三樓一角，提着一壺女兒紅自酌自飲。

在她對面，赫然是一位身着鵝黃羅裙，體態婀娜，儀態萬方的女子。此女自名羅靜雲，花名凈月。憑藉秀美絕倫的容貌，外加獨特的，不似凡人，反而類似狐仙志怪的氣質，凈月才進紅袖招半月，就成了樓中花魁。

每天都有人不惜百金，只為與她共度春宵一宿。

“神將大人，不再留幾天嗎？”見李青蘿喝悶酒，凈月不由調笑起來。輕盈腳步如舞，轉眼來到李青蘿身邊，輕輕撫摸着她的臉頰：“我讓媽媽給你準備個廂房怎麼樣？你這小模樣，只要露露臉，保准比我還受歡迎。”

儘管李青蘿沒有展露絲毫防範的姿態，可凈月卻能感覺到，對方薄薄的肌膚下，一股冷冽可怕的、足以摧毀整片紅袖招的靈氣悄然流轉，順着她的手指流動，隨時可以爆發出來。

非人的質感，沒有一絲毛孔，宛如和田美玉。

果然能戰勝怪物的，從來就不是人，而是更強大的怪物！

“……是你贏了。”就一杯酒喝乾，李青蘿冷冽如刀的聲音響起：“但我希望你好好享受自己的勝利果實，別毀了這個不算美麗的城市。不然就是搭上數千條人命，我也會擰下你的腦袋！”

凈月笑道：“你都說我已經贏了，這裏是我的底盤！我又怎麼會毀了它呢？”

“倒是你，甘心嗎？”

“很不甘心，你的每一次呼吸，都讓我渾身難受……”李青蘿很直白地表達自己的厭惡，隨後卻嘆了口氣：“可就像你說的那樣，你贏了，我只能忍耐。”

獵殺這頭覺醒者的代價太大了，李青蘿承受不起。

她可以戰勝對方，可以殺掉對方，但她需要一點時間。

如果對方真要下定決心破壞，就算有她攔着，臨安府也會被兩人戰鬥的餘波梨上一遍。

“那你就不想不多留幾天，這麼著急走？”凈月收回手指，愜意地問道。被李青蘿盯了半個月，她都有些習慣這人的存在了。現在李青蘿要離開了，她反而有點不舍……

她啊，真想這位神將多留幾天。

看着這個傢伙對自己不爽，卻又無可奈何的模樣！

“凈月小姐，快些準備一下，有位年輕公子點名要見您！”

一位年輕公子被媽媽帶了進來，凈月施施然走出房間。

媽媽帶路，侍女為她梳洗妝容。進入另一扇門前，她抬起頭，朝樓下那位公子笑了下。明媚的眸子乾淨清澈，真如素空凈月，空靈除塵，有凡俗之人難尋的仙氣。年輕公子看得愣神，就是李青蘿釋放了一抹靈氣震懾他的心神，他也就感到心口一疼，卻沒有理會。

轉身和一位媽媽說話，將銀票塞進她手裏，年輕公子走進廂房等候。

被美色迷暈頭的傻子！

看他這幅模樣，李青蘿轉過頭去，管自己喝酒。今晚之後，這位年輕公子就不會出現了，甚至連他來過紅袖招的痕迹也會被抹除乾淨。失足落水，被歹人劫持禍害了……有太多理由了，他的家人也只能自然倒霉。

“常記溪亭日暮，沉醉不知歸路，興盡晚回舟，誤入藕花深處。爭渡，爭渡，驚起一灘鷗鷺。”飲酒罷，人去無蹤。一抹湛藍流光向天外飛去。

察覺到那股龐大靈氣離去的方向，凈月本就不錯的心情更美了三分。為了安撫自己，這位神將可是做了不少事情。她還作了中間人，幫她約見臨安王使節，促成了幾項協議。

比如劃定進食範圍，進食的數量等……

總體來說，商談的結果雙方都能接受。

臨安府犧牲了少數一些人，維護大部分人安穩的生活。凈月也很滿意，妖魔肆虐多年之後，內陸人口已經大大減少，想在一個地方填飽肚子可不容易。天宮在內陸的勢力薄弱，她這樣的覺醒者是很自由沒錯，但那些愚蠢的妖魔同樣太過自由了。

人不是被妖魔吃光，就是被嚇跑！

她去年就換了好幾個村莊，可那幾十口人，就算她再節儉，又能吃多久了？

但臨安不同，這是一座繁華的城市，花街又是臨安府人流量最多的地方。只要控制一下食量，她就永遠不會缺少食物。還有人會幫她掩飾進食的痕迹，讓誰都想不到，銷魂的煙花之地，居然是一頭妖物的棲身巢穴。

遙想着未來，凈月很喜歡這種愜意的生活啊。

她也是賭對了，江南地區的界碑果然出了問題，不然的話，她一進入江南地區，就會被天宮察覺。在眾多神將的圍堵下，她想進入臨安府可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