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李淵獻策

第十七章 李淵獻策

“哦?”

楊廣楞了楞,隨後便眸光森然的注目着裴蘊,眸光閃動。

此時也不止是這位大業皇帝,便是李淵,也覺訝異。

在殿中諸多眾臣,要說用兵之能,就只有裴矩,宇文述,段文振這三人,可以當得起‘兵法大家’這二字了。

宇文述不用說,當朝左翊衛大將軍,身經百戰,戰功赫赫。

兵部尚書段文振,更是朝中柱樑,大隋定海神針。開皇年間,段文振奉先皇之命,以行軍總管之職統帥大軍,大敗突厥達頭可汗,斬獲無數。

至於裴蘊,這位當朝黃門侍郎,不但是為天子經營西域,平滅吐谷渾,分裂東西突厥的無雙智者。年輕之時,更曾率三千敝卒,平定嶺南,攻滅俚帥王仲宣數萬大軍。用兵之能,並不遜於當世任何名將。

可段文振反對征討高句麗,屢勸天子而帝不從,裴矩也曾力諫天子親征,這是眾所周知之事。

而之前大業皇帝,之所以能夠強行推動遼東之徵,完全因其獨斷專行,加上內史侍郎虞世基,兵部侍郎斛斯政等諸多親近忠臣之力,

裴蘊讓天子垂問這兩位,豈非是自找霉頭?

可楊廣隨即就若有所思,唇角浮起了一絲莫名笑意:“御史大夫之言,大有道理。伯通(宇文述字),弘大(裴矩字),還有段愛卿,不知三位,可有言以教我?”

宇文述當仁不讓,不等楊廣開口詢問,就語聲慷慨激昂的回道:“臣以為,陛下登基八年以來,平契丹,定突厥,滅吐谷渾。此等功業,唯秦皇漢武可與陛下比較,古之帝皇皆不能及。只需再掃平高句麗,便可使四方平靖。其時自可予百姓休養生息,安居樂業,享太平盛世。且陛下深諳兵法,如今舉百萬大軍,以泰山壓頂之勢征討遼東,豈有不勝之理?”

“愛卿此言大善!待四方平靖之時,朕自當於民休養生息。”

楊廣不由撫掌,隨後又問裴矩:“那麼弘大呢?”

黃門侍郎裴矩大約六旬左右年紀,面容清雋,氣度雍容,儀錶堂堂,這位的神色,卻是飽含無奈:“陛下詔書已發,又聚兵甲百萬。正所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他說到這裏,又少有些猶豫,片刻之後,才凝聲說道:“大軍在外,譬如太阿,且涿郡儲糧五百萬石,又有巨量兵甲箭只儲備,這主帥人選,陛下需慎而又慎。”

楊廣聽至此處,不由微微頷首,唇角旁的笑意,益發濃郁。

“陛下要發兵百萬可以,親征亦無妨,”

段文振手持玉圭,神色肅然:“可臣恐遼東糧道,不能供應百萬之軍。尤其十月之後,北方河道大半封凍。故而此次征遼之戰,必須在入冬之前了結。渡遼水之軍,絕不得超出五十萬,渡浿江(鴨綠江古稱)者,也當以三十萬軍為宜。”

“三十萬?”

楊廣略作凝思,就慨然應允:“段愛卿之言,朕記下了。然則卿為左侯衛大將軍,為朕之副帥。這具體的用兵詳略,可至遼東之後,與朕詳議。”

“此外還有一事!”

段文振抬起了眼瞼,目中略透疲憊之意:“臣聞遼東之地苦寒,不遜於漠北。然則我朝府軍裝備的墨甲,大多鑄造於開皇年間。其時南陳未滅,數十萬大軍陳於江北。所鑄之墨甲,都為攻陳而造,並不適於北方。故而臣於大業七年春,遣人攜各式墨甲入遼東試驗,發現那‘盾山’,‘血戟’,‘神風’等等型號,在秋夏之季還好,可一旦入冬,要麼是機油凍結,要麼是點火不能,都無法正常使用。”

楊廣聞言,不禁眉頭深鎖,他明白段文振的意思。如今大隋府軍的墨甲,確有六成是在滅陳之前鑄造。

之後那‘盾山’,‘血戟’,‘神風’等等型號,因經過實戰檢驗。不但戰力強大,更堅固耐用,所以洛陽與江都的鑄造局,又陸陸續續鑄造了不少。

使得這些墨甲,在地方府軍中,佔據了七成之數。

這意味着一旦入冬,他們帶入遼東的這些甲具,都將成為只能看不能用的廢物。

“這次征討高句麗,何需拖到入冬?”

宇文述一聲寒笑:“以臣預計,最多五個月內,我軍就可將高句麗踏平!”

“高句麗自非我朝之敵,可其國百年積蓄,不可等閑視之。宇文將軍此言,太過輕敵。”

裴矩微一搖頭,神色不以為然:“所謂居安思危,思則有備,有備而無患。段尚書老成謀國,還請陛下深思。”

楊廣也沒去理會宇文述,他已陷入深思:“所以愛卿才會在去年入冬之後,下令各個鑄造局,全力鑄造破鋒,狼牙,巨門等甲么?可為何不早與朕說——”

他語聲未落,就見段文振的面上,現出了幾分譏誚之意。楊廣也頓時想起,自己入東之後,就至江都巡視,一直巡遊至今。許多政務,都丟在了一旁,至今未做處置。

段文振想必是已奏報過了此事,只是自己,未曾細觀這位兵部尚書的奏章而已。

他氣息不由一窒,忙止住了言語:“如今我大隋庫中,可有足夠的墨甲更替?”

“問題是各地武庫中,適宜北地作戰的墨甲,總數只有一萬七千具,而即便臣已在七年五月,就已命各地鑄造局,儘力打造如破鋒,狼牙,巨門等型號甲具,可至今為止,也不過完成三萬三千具。”

段文振的神色無奈:“然則要將這百萬大軍換裝,還有十七萬具的缺口。”

諸臣聞言,不由再一次面面相覷。

良久之後,裴蘊才試探着詢問:“能否從北地邊軍,調用部分?”

“不可!”

裴矩微一拂袖,語聲清冷:“陛下親征之後,我朝大軍在外,北地邊防,更不得鬆懈分毫。那突厥雖已一分為二,可其族控弦之士,仍達百萬,豈可輕忽大意?”

“難道真就全無辦法?”

楊廣有些頭疼的揉了揉額心,他先以詢問的目光,看民部尚書樊子蓋,後者卻也是苦笑:“請恕臣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自開皇以來,各倉儲糧,可供我大隋三十年所需。可這墨甲,民部無能為力。”

楊廣無奈,又欲問蘇威,後者卻也是一臉的為難之色。

而正當這位大業皇帝,怒火漸生之時。位於諸人之後的李淵,突然出言:“臣有一策,或可解陛下之憂!”

“叔德?”

楊廣詫異的隨聲望去,隨後就眼現期待之色:“叔德有何良策,可說來聽聽。”

他知自家這位姨表兄弟,能力也很不俗。

“能夠用於遼東戰事的墨甲,朝廷府庫中沒有,可在民間,卻有高達數萬具儲藏。”

李淵說到此處,果見在場諸臣,除裴矩,樊子蓋與段文振三人之外,都眼現錯愕之色。

“臣在地方為政時,常見地方鄉豪望族,仗恃家中私藏墨甲橫行不法。而這些甲具,絕大多數是由晉漢年間鑄造,交付邊軍使用。且有許多,至今都保存完好,性能極佳。”

“地方豪族,私藏墨甲?”

楊廣一聲呢喃,目光略顯沉冷:“晉漢年間鑄造的墨甲,是否堪用?叔德你預計,具體的數量是多少,是否能強行徵收?”

李淵聽到這后一句,就不禁額冒冷汗。若今日挑動了天子強征民間甲具,這可非他所願。

幸在他還未來得及開口,裴矩就已搶先出言:“陛下不可!我朝雖有禁甲之令,然而如今鄉間藏甲者,大多都在地方根深蒂固,有塢堡為據。一旦大規模強征,只恐民間動蕩。一旦亂起,恐損我朝征遼之策。”

楊廣不說話,只一聲輕哼,以示不滿。他昔日身為皇子時,也知地方情勢。

這是晉末以來的遺毒,那時五胡亂華,諸族混戰。地方漢人大族被形勢逼迫,在各處險要之地大量建造塢堡,聚集甲兵以求自保。

而在開皇年間,民間私藏之甲,不下九十萬具。

即便朝中頒發了禁甲令,嚴禁墨甲交易,也未能將這數字降低多少。

“此為良策!”

段文振凝思道:“據臣所知,漢晉邊軍之甲,大多都為抵禦匈奴鮮卑而造,戰力強大,用料十足。雖是年代久遠,可只需零件未曾磨損太重,那就只需稍加修繕改造,便可用於遼東之戰。”

眾所周知,漢晉時的造甲之術,遠勝當今,

“而朝廷如以征遼為名,將強征與贖買二策并行。以高出市價兩成的價格,向民間收購。那麼以臣預計,至少可從民間收得墨甲七萬尊以上!”

李淵目光閃動:“此為一舉兩得之策。”

他沒說明這一舉,到底是哪兩得,可此間諸臣,卻都已領會其意,

“七萬尊墨甲,還不足以讓征遼府軍全數換裝。可如今距離入冬,還有半年有餘。大興(長安),洛陽,太原,江都,襄陽,成都六大督造司全力開工,六個月內,至少可打造制式墨甲六萬具,距離十七萬缺口已經不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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蓋世唐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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