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九十七)

色(九十七)

回家路上,吳桐接到一個陌生電話,柔柔的女聲,吳桐問你是——電話里的女人說:我姓喬。吳桐說你打錯了。那自報家門的女人急急問你是吳先生?撿了一隻貓?吳桐“哦”了一聲,靠路邊站下,說對,沒錯。女人說貓是我的。吳桐說這太好了,你是怎麼知道我的。女人說打聽到的。吳桐想是與鄰居老丁有關,問:我怎麼把貓還給你?女人說我們住得不遠,如果可以,勞你送到我家怎樣?吳桐說沒問題。吳桐沒離地方給雙桃掛電話。雙桃一聽是他歡快的叫起來,說這時候打電話是請吃飯吧。這一剎吳桐確有和雙桃聚聚的願望,可想到和貓主人已有約定,只得作罷。他說今天不行,約好了給人家送貓。雙桃問找到貓主了嗎?吳桐說是,又問你在哪兒?雙桃說我在自己家。吳桐說路不順,我不接你了,咱分頭往姥姥家去,還在樓下會齊。雙桃說你是領導你說算。吳桐趕到,雙桃已等在樓下,手裏提着個兜,他知道雙桃已上去取了貓,問:成功了嗎?雙桃反問:什麼成功?吳桐說配貓呵。雙桃撲哧笑了,說你真能造句,告訴你,成功了。吳桐也樂了,從雙桃手裏接過貓。雙桃問你不上去嗎?吳桐搖搖頭。雙桃說姐不在家。吳桐問:她還鍛煉?雙桃說今晚有人請她吃飯。吳桐問:誰?雙桃說尚朝人。吳桐吃驚問:尚請的應該是你,咋請了她?他清楚不清楚誰是誰?雙桃明白他的意思,說:知道吧。吳桐說:尚不是個東西,是個騙子,你們都隔他遠點兒。雙桃說我早就不沾他了。又說:上去看看萌萌吧。吳桐說今晚不了,明天是周末,我想帶他去海洋公園看魚。頓頓又說:你要沒事就一塊好嗎?雙桃說我想想。吳桐說那就明天上午通個電話。雙桃說行。果如貓主喬女士所說,他們住的很近,一條馬路分開新舊兩個小區,喬女士住在前面的新區。去了才知小區地盤很大,樓座層層疊疊,很不好找,也沒人問,吳桐只得給喬女士打電話,讓她在電話里指揮,這才找到她住的樓座。年輕貌美的喬女士在門口迎接了他。吳桐先打了一個愣,覺得喬女士的一雙眼極像星小姐,媚媚地閃亮。使吳桐更覺有意思的是喬女士對他也覺得面熟,並直接道出:“你是吳先生吧,好像在哪裏見過面噢。”“可能吧。”吳桐含混說,伸手從兜里取出貓,喬女士趕緊接過去抱在懷裏,親昵地撫摸着,嘴裏呢喃着。他說:“小花餵過了。”“你咋知道它叫小花?”喬女士驚奇問。“剛從你嘴裏知道的吶。”吳桐一笑說。“噢,噢。”喬小姐不好意思起來。完成了任務,吳桐煞是輕鬆,向喬女士道別。“別急走呵,我還有話要問呢?”喬女士挽留,又把吳桐往沙發上讓。吳桐心想反正沒事,呆會兒也無妨,坐下來,在喬女士沖咖啡的時候他打量一眼房間,是一套很寬敞的房子,有一個很大的廳,裝修得很講究,傢具也很高檔,牆上掛有幾幅油畫,為空間平添幾分典雅的格調。“加糖嗎?”喬女士問。“可以。”喬女士將杯子放在茶几上。“謝謝。”吳桐說。“謝的應該是我,要不是你,小花怕永遠回不來了。”喬女士說著在對面沙發坐下,把跳到沙發上的貓攬在懷裏。“也不一定,貓狗都認路,早晚會找回來。”吳桐說,“你也是下了工夫找呵。”“可不,我像美軍搜索拉登一樣,直搜到你們小區,你鄰居說跑到你家去了,還鬧你。”喬女士說著用手指刮刮小花的鼻子,說:“羞不羞呵,哭着喊着要愛情。”吳桐忍不住笑了,覺得喬女士很有趣。喬女士又說:“我沒經驗,它鬧呵鬧呵也不知咋回事,一開門就竄出去,追也追不上,聽你鄰居說才知道是懷春了。”“配上了。”吳桐說。“是嗎?小花要做媽媽了?”喬女士用雙手把小花托在面前,沖它扮鬼臉。那調皮的樣子使他再次想到星小姐,心隱隱疼了一下。“喝咖啡呀。”喬女士把小花放在沙發上。問:“吳先生今晚沒事吧?”“沒有。”吳桐說。“那一起喝杯酒?”喬女士建議。“不打擾你了,我坐會就走。”吳桐推辭。“吳先生別客氣嘛,你幫我這麼大的忙,怎麼也不能讓你就這麼走,我得敬你一杯。”“不啦……”“就算你陪我喝一杯怎麼樣?”喬女士問。吳桐猶豫起來。喬女士站起身,去從柜子裏拿出一瓶洋酒,朝吳桐舉舉問:“這個?”吳桐覺得再不應就是駁人家的面子,遂點點頭。喬女士斟上酒,自己端一杯舉向吳桐,說:“我先替小花敬一杯。”吳桐附和着笑笑,端起杯。一人喝了一小口。喬女士問:“這樣喝行不行?要不要弄幾樣菜?”吳桐說:“不用。”“那就怠慢了。”喬女士又端起杯,“這一杯是我敬吳先生。”“哪裏哪裏,不謝不謝。”接受那晚醉眠陶楚家的教訓,吳桐喝得很謹慎。一口一口的抿。而喬女士喝得很爽快,情緒也很高漲。“我是在哪兒見過你噢。”喬女士前話再提,拿眼端詳着吳桐。“我也覺得你像我認識的一個人。”吳桐忍不住說。“真的?”喬女士露出欣喜。吳桐點點頭。“她漂亮嗎?”喬女士問。“應該是。”“這麼說你一定喜歡她了。”喬女士笑吟吟。“談不上,談不上的。”“怎麼談不上,男女,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喬女士說著。“總共才見了兩回。”吳桐如實說。“見幾回不要緊,有的人一天見三回,在一塊幾十年,沒感覺,有的人見頭一面就喜歡上了,這就叫一見鍾情。”喬女士說,又一笑,“對不起,剛認識就和你說這些。”“沒啥,有些事不熟悉的人倒能談,愈熟悉愈不好開口。”吳桐說。“吳先生說的真對。”喬女士再次舉杯。吳桐發現喝了酒的喬女士愈加的容光煥發,頭髮從面頰兩邊垂下來,在聳起的**上拂來拂去,他的心跳了一下,移開眼光。“冒昧問一句,吳先生在哪裏做事呢?”喬女士放下杯子問。“泰達。”“什麼泰達?”“一家國營公司。”“大嗎?”“大。”“吳先生是任高職嘍。”“沒有沒有,是公務員。”“國務院總理也是公務員呵。”吳桐不好反駁,笑笑,問:“您在哪裏做事呢?”喬女士問:“看不出來?”吳桐搖搖頭。喬女士說:“我是個閑人。”吳桐說:“怎麼會呢。”喬女士問:“怎麼不會?”吳桐說:“我看您像個知識女性。”喬女士說:“只能說曾經是。”“那麼現在?”“現在是家庭婦女,打理自己,每天接一回電話。”喬女士說著抬頭看看牆上的鐘,“快了,再過五分鐘電話就打過來了。”吳桐剛要問打電話的人是誰,又意識到這樣唐突,便作罷。“吳先生。”喬女士叫一聲又停住,又說:“先生先生的可夠彆扭的了,換個稱呼咋樣?”“怎麼都成。”“怎麼都成?”“對。”“好,那就叫你吳哥了。可是,我還沒聽你叫我呢?是不是吳哥?”喬女士說。吳桐以笑作答。情況確如喬女士所說。開頭以為歸還貓便走,含混過去了事,而坐下來一時又不曉得叫什麼好。他說:“我真的不知道……”喬女士打斷說:“理解。我們這個年齡段的人是不好叫,叫女士怕叫老了,叫小姐又擔當不起。吳哥,我說的對不對?”吳桐索性問了:“你說我該怎樣稱呼呢?”喬女士說:“我姓喬呵。”“喬……”“對,叫我喬就很好。”吳桐點點頭。這時電話鈴響,喬頗有意味地看了吳桐一眼,後起身去接聽,因喬有話在先,故他很留意這個電話。喬接電話時背對着吳桐,這樣給吳桐的感覺是她面對着一個遙遠而莫測的世界。喬說:“幹嘛?我能幹嘛?喝酒呵……和一個朋友……男朋友女朋友你回來瞅一眼不就知道了?……想我?真想買張飛機票就飛過來了呀,也不至於半年不見你的人影……好了,是我氣你,是一個人喝悶酒,我能不悶嗎?……少假惺惺的,喝死了正合你的意,我還不知道個你……行了,拜拜。”深宮怨婦,吳桐想到這個詞。喬沉着個臉回來,抓起酒瓶將兩個杯子斟滿,端杯朝吳桐一晃,不等響應,自己仰脖喝下。見她這樣,吳桐也喝了。“聽見了?”喬問。吳桐不遮掩,點點頭。“每天一個電話,打是他的任務,接是我的任務,分工明確。”喬自嘲說。吳桐沒吭聲。“吳哥也有打這種電話的任務嗎?”喬用怪怪的眼神看着吳桐。“沒有。”“當真?”“當真。”“我相信。我看出吳哥是個清靜的人。”喬說。清靜的人?吳桐覺得很新鮮,遂問:“你怎麼能看出來?”“從進來也沒聽見你的手機響呵。”“哦,這樣。”“這還不說明問題么?”“說明問題,說明問題。”吳桐承認。他認識的男人確實是不停地接電話講電話。“吳哥不僅是個清靜的人,還是個好人。”喬說,“我敬好人一杯。”“我不認為自己有你認為的多麼好。”吳桐不知怎麼把話說得很拗口。端杯與喬碰了一下。“吳哥能對小花那麼盡心,就完全說明問題了。”喬用手拍拍偎在身邊的貓,“小花呀謝謝咱吳哥。”咱吳哥。吳桐在心裏好笑,覺得這個喬總是很逗人。喬還在笑。眼一閃一閃。吳桐看出她已顯出醉相,自己也覺得自己有些發飄,心想該走了。他站起身。“吳哥要幹嘛?”“我走了。”“坐下坐下。”“不好再打擾了。”“坐下吧,我的好吳哥。”好吳哥?吳桐覺得挺刺耳,有諷刺挖苦的意味兒,他悻悻地再坐下。“吳哥該是有約會吧?”見吳桐坐下喬問。“沒有。”“那就多坐會兒,我這兒是個清靜地,我敢肯定你在這裏碰不上人。”喬說。吳桐不說話。“我不會說錯的,好吳哥。”吳桐看看喬,說:“我說的那個女孩也叫我好吳哥。”“這說明大家的看法一致呵。”“但我不好。”“好不好得由別人去說,由別人做結論。”喬女士呷了一口湯,問:“吳哥老提那個女孩,說明在心裏放不下,肯定不是一般關係呀。”“我和她是一般關係。”吳桐說,“我們總共才見過兩次面。”“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喬女士問。吳桐便把在小珠山上邂逅星小姐的過程概略一講。“哈,吳哥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呵。”“不懂什麼?”“人家有心和你好呵。”“和我好?”吳桐一怔,“不會,不會的。”“怎麼不會,她說你要交桃花運,就是表明這層意思嘛。”喬指出。“不可能,不可能么。”吳桐極力分辯。“絕對的,她有那種想法才能理直氣壯和你打那個賭呀。”喬進一步指出,又說,“吳哥不懂女人的心。”吳桐被弄迷惑了。“你真是個好吳哥噢。”喬笑得兩眼發亮,“能善解貓意卻不能善解人意。”“是嗎?”吳桐似在自問。“當然。”喬說。“但是一切都不存在了。”吳桐惆悵地說。“怎麼不存在了?”喬問。“就是不存在了。”“噢,我明白了,對不起,我不該老說吳哥不愉快的事,我賠罪。”喬端起杯。“沒什麼。”喬又斟滿杯。“別喝了。”吳桐說。“不喝酒做什麼呢?”喬眼光迷離,“做什麼呢?”吳桐不知作何答。“跳舞怎麼樣?”喬冷丁問。吳桐沒想到喬會提出跳舞,一怔。“跳吧跳吧,放鬆放鬆。”“我,我不太會。”“沒關係,帶你。”喬把杯子一推,起身去開了音響,回來時腳步有些踉蹌。吳桐去扶她,手就握在了一起。音樂之後是歌聲。吳桐覺得有些熟悉:當春雨飄呀飄在你滴也滴不進的發梢,戴着你的水晶珠鏈,請跟我來。喬帶着吳桐跳起。別說什麼,別說什麼,那是你無法預知的世界,別說,你不用說,你的眼睛已經告訴我。啊……喬與吳桐相擁,緩緩移動着腳步。四目相對。我踏着不變的步伐,是為了配合你的到來,在慌亂遲鈍的時候,請跟我來。吳桐慢慢沉浸在柔柔的歌調中,覺得歌循環往複,連綿不斷,不知過了多久,他聽見喬在他耳畔輕語:吳哥,你知道嗎?什麼?我也會看星相。是嗎?是的,你要不要聽?說吧。吳哥要交桃花運呢。我知道。兩人停下腳抱在一起。我帶着夢幻的期待,是無法按捺的情懷。在你不注意的時候,請跟我來,請跟我來,請跟我來……喬邁步帶着吳桐向卧室方向移過去。完畢,吳桐覺得自己是做了一件蓄謀已久的事,是蓄謀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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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力與情慾的誘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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