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青春不能錯(八)
我來到人民電影院是在傍晚七點,華燈初上的時候,人來人往的街道特別繁華,一個唱片店正放着一首老歌:不知哪裏方向又傳來了花香再次編織心中的幻想一人有一個夢想兩人戀愛漸迷惘三人有三種愛找各自理想這是小時候放的一部電視劇的主題歌,我記憶力特別好——都是九年義務教育強制背誦訓練的成果,我一聽到特別熟悉的旋律就好像能感覺到時光在刷刷地倒流,馬上就可以回想起聽這首歌的那個年代。我想也許是因為那些旋律和那時候的心情刻在了記憶的同一個地方吧。一個聲音打斷了我的回憶:“請問,你是張文禮嗎?”我轉頭去看見一個文文靜靜的姑娘,長得不漂亮也不難看,按照季銀川的眼光估計能給個65。我看了看手上的電影票,說,你好,我是張文禮,你就是那個7排24號?那個女孩氣得用鼻子嗯了一聲就往電影院裏走,我還沒給她打分呢,她倒好,應了我媽的“哪兒黑上哪兒去”的原則。我跟着進了電影院坐下,沉默了一會兒后,電影便鬧哄哄地開始了。看樣子,她也是個喜歡看電影的人,但看這種片子也那麼投入,卻讓我心裏多少有了一些反感。電影開始是說一個人去逛窯子,還搞什麼盲人按摩(其實我還是挺佩服這導演,逛窯子都拍得那麼唯美)然後就莫名其妙打了起來。我看得索然無味,而旁邊這個7排24號卻看得津津有味。屏幕上兩個人開始大打出手,我冷冷地自言自語了一聲,下面他們肯定要擁抱接吻!過了五分鐘,兩人果然開始抱在一起熱吻。黑暗中,我用眼睛餘光發現,7排24號兩個白白的眼球向我投來不可思議的眼神。我沒有理會,繼續自言自語說著下面要怎麼怎麼著。然後電影就像是我導演的一樣,我說怎麼怎麼著真的就會怎麼怎麼著。最驚訝的是,結尾一段雪地廝殺,我順便把台詞給預言了。7排24號張大了眼睛看着我,小樣兒的,不用想我也知道她肯定懷疑我看了這部電影。於是我又自言自語說,今天還是首映呢,怎麼瞧着這麼熟啊?其實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有的這個特異功能。上大學的時候,我和吳羽飛、季銀川三個人每個周末都去看電影。其實我和季銀川都不喜歡看,因為季銀川也有這個預言劇情和台詞的本事,但關鍵是吳羽飛喜歡看,而且每次都要拉着我倆去陪葬,因為吳羽飛的夢想就是當一個演員。說陪葬是因為我覺得沒意思的時候就開始睡覺,但季銀川比較調皮,每次都不老實,有時候,他故意把故事下面都講出來,說,吳羽飛,你看馬上就要怎麼怎麼著……故意逗吳羽飛生氣。電影在出現我預言的結局后拉下帷幕,我第一個念頭是要上哪兒找那個製片,他說了“看了沒哭來找我”的,而我沒哭。不過,傳說中的導演演員都上台謝幕了,就他不在,估計他也知道整個電影院抱我這種想法的人很多,所以溜了。出了電影院,我們隨便逛了逛,然後我就把她送回去了。回到家,老媽立刻像只嗡嗡的蒼蠅一樣開始逼問,就像周杰倫說唱一樣,一連發了十多個問題:“那個姑娘怎麼樣?”“還不錯吧?”“是馬廳長的女兒呢。”“今天談得還投機吧,你們都是文化人,應該很多一樣的話題吧?”“電影好看不?看到某某導演了嗎?”“哭了嗎?”“某某某帥吧?”我被她追問來追問去,哭笑不得。從小到大,我沒服過數學奧賽,沒服過鬼見愁微積分,甚至沒服過相對論,我只服我老媽。我一口氣回答了十多個“嗯”,另外心裏加了一句:“媽,你不要說到×德華就流口水好不好?”我媽媽更加得意了,說,我知道我們兒子最聰明了,你要拿出你小時候學習那副勁頭來,沒有辦不成的事。說完神采飛揚地走出房間,不過馬上又回來了,說,你的電話,快!我想是誰啊,怎麼不打我手機?拿起話筒說,你好,哪位?裏面傳出那句話讓我很崩潰——你好啊,這麼快就忘記啦,我就是那個7排24號啊!今天你太神了,下禮拜我們再去看電影吧,怎麼樣?我真的很納悶,納悶不是我笨就是那個研究生笨,叫你7排24號是貶義詞,怎麼你自個兒還喜歡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