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我們惡吵一架

43.我們惡吵一架

睡得很不踏實,彷彿很多腳步、很多電話、很多開門關門的聲音,但是我的眼皮重得抬不起來,我就在半夢半醒之間變換着睡姿。窗帘縫間射進的陽光彷彿都移了幾回腳步,模模糊糊地,我想,我大概又在床上耗掉了大半天的時間。起來的時候,推開門,陳光明站在灶台邊上,熱騰騰的白氣從沙鍋里呼呼上竄,熱氣里散發著一種混合著蔥薑黃酒和雞的甜津津的氣息。陳光明拿着勺子正一點一點撇去湯上的浮沫。又煲湯了?我問。我賢惠吧?湯清肉爛,你又有口福了。算了吧,辛苦一晚上,你比我更需要補補身子了。怎麼?吃醋了?你別忘了,叫我出去的人可是你啊。臭美。我會吃你的醋?我只是可憐那個妹妹,又上了你的賊船。話不要說得這麼難聽。人家待會兒還要過來,你可給我留點面子哦。放心吧。我才沒空在家裏忍受噪音呢。你有安排?光許你風月無邊,還不許我出去散散心啊。你可別亂走,說實在話,我一聽到你要去散步,就頭大。過去的事情,應該徹底忘記,我都說了,有我在,不會讓你和孩子吃苦的。何苦一天到晚去找那個男人,再說了,找到了,又能怎麼樣?誰說我是出去找那個人?我告訴你,我對那個人根本沒興趣。那你發神經一樣的每天在那條路上溜達個沒完?你不高興,可以不去。我又沒強迫你。我沒說不高興。我知道你對我沒義務,孩子又不是你的。我也沒敢指望你對我和孩子負責任,你不過就是一衝動,覺得我可憐罷了。你是誰,我還不了解?大情聖、大慈善家,怎麼樣?昨天的那個女孩家裏又遭了什麼災?不哭到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也打動不了的你的心。你這麼大聲幹嗎?你叫我去的。不高興,你別裝啊。既然裝了,你也裝到底啊。我裝?你別得意了。不就是找個人上床嗎?我要想,不知道有多少個呢。我就不明白,這有什麼可得意的?我沒你有本事,你去找就是了。你看看你,現在什麼造型?我告訴你,你別不服氣,有些事情,是男人的專利。你少來這一套,你覺得把人家給睡了,我看誰把誰睡了,還真不見得呢。好,算你狠,我被別人睡了行了吧?怎麼搞的,一起床,就凶神惡煞的。我看你還是先洗個澡,清醒清醒吧。我砰地一聲打開了浴室,看見裏面亂七八糟的堆着的牙膏、毛巾就來氣:你的毛巾,我警告你,下次再讓我看到洗完不掛好,我就直接扔進垃圾桶了。……還有,襪子,幹嗎隨手亂扔?……還是用我的沐浴露了、還有香水,我告訴你,帶女人回來可以,別碰我的東西……陳光明突然沖了進來:你有完沒完?我不發火,你還不罷休了?我告訴你,老子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說完,他又咆哮而出。我愣在了原地,水龍頭裏的水嘩嘩的流了出來,我用儘力氣把門關得怦怦作響。一個人站在鏡子前,鏡子裏的我,蓬着亂七八糟的頭髮,臉色泛青,黑黑的眼圈,還有一大坨眼屎,皺巴巴的白睡衣上那幾朵小花有幾根線頭倔強地站着,天哪,這是我嗎?安若屏?你都變成一個什麼樣的女人了?因為嫉妒,你都憤怒、扭曲到了多麼可怕的樣子?你又忘了,陳光明,不是你的。陳光明?我的手捏着睡衣上的線頭,恨得落下了大顆大顆的淚水。幾年前,他看着我說:你的衣服上怎麼有一根線頭?女孩子,碰上再不開心的事情,也絕不能讓這種線頭露在外面。記住了,再好的衣服,回到家,也先要檢查一下針腳,不修理好,最好別穿。此刻,他的聲音火爆,隔着衛生間的門還那麼刺耳:你他媽的還摔門,要不是看在你可憐的份上,老子這就把你掃地出門。不想活了,你,摔老子的門……陳光明在外面罵罵咧咧,我不敢接口。我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我知道我真的觸怒了他。可能是平時的脾氣太好,陳光明一旦發火,絕對是七級以上的地震,我再抬杠的話,就要出人性命了。我自信他不至於打我,但是要我現在出去,看他瞪得渾圓的眼睛和揮舞的拳頭,我還欠缺一點勇氣。我坐在馬桶上,拿了一本雜誌,胡亂翻看。裏面有一篇文章,標題是:分手了,你們還有性嗎?我把頭埋在腿間,是啊,分手了,我為什麼還要和這個男人住在一起?為什麼不和他發生性關係,還嫉妒他和別的女人的關係?我是不是瘋了?我有點冷,坐在馬桶上二十分鐘,也沒辦成事。積壓了一晚上的糞便就像一種疾病潛伏着,想擺脫,卻怎麼也擺脫不了。一種便意始終回蕩在腸子底部,卻微弱地無法製造酣暢淋漓的排泄。我感覺,這又將是一次不成功的排泄經驗,這種不成功的排泄經驗還會影響到以後幾天,於是我的腸道里就會積壓越來越多的毒素,漸漸地,我的臉色發青,額頭灰暗,渾身都是毒氣。而這一切,就像我的生活。無法掌握,除了放棄,我還有什麼選擇?門外的陳光明似乎開始平靜,我用冷水沖乾淨臉部,好多天沒認真化妝了。我決定把自己打扮一番,然後昂首闊步地走出去,我們倆都需要換個空間,好好想想。我抹上了粉紅色帶珠光的唇彩,又用青色和鵝黃色掃了掃眼角,最後夾翹了睫毛,刷了幾下,現在只剩下最後一道工序了,就是胭脂。沒錯,淡紅的胭脂讓氣色好看多了,我也該讓自己面目一新了。半小時后,我從洗手間出來。陳光明看都沒看我一眼。我一語不發,回房間換了套衣服,去年大減價時候買的一套裙子,連吊牌也沒解下來,我決定今天穿掉它。對,穿掉它,這句話,有一種快感。就象睡掉她、甩掉她一樣刺激。我在鏡子前打量了自己一番,奇怪,我還比從前瘦了一些。我鎖上自己的房門,直接朝門外走去,房間裏瀰漫著陳光明燉的湯的香味,我咽了咽口水,有點想問他,是不是介意我喝碗湯再走,但是看到他背對着我的影子,什麼話也沒說,輕聲地合上了門。高跟鞋敲擊着釉面磚的聲音滴滴篤篤,我想讓步子的聲音聽上去更輕快一些,於是我加快了腳步,幾乎是小跑着下了樓梯。樓外的天陽光已經沒有多少氣力,看來,已經是下午三四點了。我站在樓道門口一陣猶豫,我根本不知道應該去哪裏,就匆匆忙忙地跑了出來。我就這麼傻愣愣的站着,看陽光斜射進樓道打在我的鞋面上,一個陰一個陽。一個女人跑了過來,她提着兩個馬甲袋的東西,卻還步履輕快,我看了她一眼,不難看,圓圓臉,大眼睛,就是鼻子太塌,搞得一張臉沒有中心。她是去找陳光明的吧,陳光明一大早起來買菜燉湯,就是為了招待這個圓臉女人吧。女人沒有看我,自顧自地三步並做兩步地上了樓。一分鐘后,我聽到陳光明開門的聲音。算了,我也確實該走了,不走,這裏也沒有我待的地方。迎着陽光走吧,走到走不動為止,權當散步,我這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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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女人數次跨國戀情:上海浮世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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