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永遠的日子(2)

十五:永遠的日子(2)

尼克遜情結是我早年的一個十分幼稚的夢幻,一直到1995年2月他的病逝。我看到他病逝的消息的那天,正好在天上向南飛行,我是乘坐南方航空公司的飛機前往一個亞熱帶城市的途中,我在當天的人民日報海外版上看到了有關他的文字和相片。當時,我十分鄭重地在尼克遜相片那飽經滄桑的額頭上親了一下,然後朝飛機窗口外面的天空凝視了一會兒,彷彿尼克遜的靈魂已升上藍天,就在機身旁邊與我在同一個高度上飄浮;彷彿他的靈魂正在向機艙里回視我,接受着我的信息與之揮手告別,我說了聲,再見,尼克遜。然後就把報紙丟在一邊了,連同早年所有的關於他的幻想一起放了下來。另一位使我產生類似情感的男人,是在很多年之後我已經做為一個成年女子出席藝術活動的時候了。他是一位中國的藝術家。由於他是現實中的人物,所以使我倍感親切。有一次,在一個晚宴上,天意竟使我坐在了他的身邊。但是由於我天生的拘謹和不善言辭,我並沒有說什麼。如果說我是不喜歡“交談”,毋寧說我是不太相信“交談”。交談是沒有結果的。我只是敬了他一杯酒,輕描淡寫地說了聲,“為了表示對您的敬愛”。這個時候,我已經懂得了生活應該是水一樣的隨和的自然態度,一種無所謂的境界,而這種無所謂,其實又是最大的自我剋制才能達到的境界。另一次見到他,是在一個賓館裏,他正在大堂里操持着嫻熟的英語與一個外國的攝影家交談。他一轉身忽然就看見了我,他認出了我,並微笑着朝我招手。以他的年齡和顯赫的地位,能夠如此流暢地用英語交談,實在令我震驚。我在他的身邊站住,很想握住他那從容鎮定的手臂,倚靠在他那令我安慰和安全的年齡中。但是,我的思維似乎停滯了,失去了任何反應能力。我的意識漸漸模糊起來,陷入一片混亂而飄浮的身不由己之中,覺得整個富麗堂皇的大廳都浸浴在玫瑰色的情調里。我們分手的時候,我把事先寫好的一封信塞在他的手裏,怯懦得如同一個沒有過什麼經歷的小女孩兒,我所有的智慧似乎都脫離我的頭腦,退縮跌落到我的手指尖上,因為我發現我所有的敏感只還殘存在我冰涼指尖上,而我的大腦里卻空空洞洞蕩然無存。我把信交給他后,就逃跑一般地離開了他。遺憾的是,這並不是一封表達我的愛慕之情的信函,我是為了擺脫某種困境而求助他的支持,因為他是我惟一願意獲得援助的手臂。但是,我一走出賓館的大門,就後悔起來。我十分擔心他會把我當成一個只是仰慕他的名聲的勢利之徒。其實,以我的近乎傲慢的冷靜和偏執,是不大容易為了一個人外界的名聲而崇敬一個人的。後來,他給我回了電話,當我聽到他的聲音,就像接到了上帝打來的電話。我知道我自己,我就是想擁有一個我愛戀的父親般的男人!他擁有與我共通的關於人類普遍事物的思考,我只是他主體上的不同性別的延伸,我在他的性別停止的地方,才開始繼續思考。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倫理問題。其實,做為一個現代人,所有的問題都是問題,所有的問題又都不是問題。文明的意義之一,無非是給我們千奇百怪的人類與事物命名,那不過是一種命名而已。那一天,我坐在尹楠身邊。這是一個與我以往所喜愛的父親般的男人完全不同的類型。我們自然而然閑談起來,在經過短暫的彼此詢問,諸如在哪一個系、幾年級之類的問題,他便向我提起詩社的事。我注意到他說話的聲音很輕,優雅自如,顯出頗有教養的風度。當他說到詩社的名稱兩次被否定的時候,他的眉頭微微蹙起,神態沉穩,不像現在的男孩子們那樣華而不實、使你隔着電話線就知道他在言不由衷。我凝視着他,欣賞着他的俊逸。尹楠的眉毛是他身體所有的部位中最先打動我的地方。說來很奇怪,以前我總是通過一個人的臉頰、眼睛、嘴唇、身材等等這種龐大或顯眼的部位,來觀察一個人。而現在我的落“腳”點卻更多地投射到一些細微或者容易被忽略的部位,比如眉毛、鼻子、牙、手和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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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緋聞中淪落的美女:私人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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