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心情自己感受（四）

10

接下來的日子，重複着半年來的生活，我每天都給她打電話，在話筒里聽着她遙遠的聲音，跟她爭論着愛與不愛的問題。而我每天也都在進行着激烈的掙扎，我到底回不回上海？

五月底，我編造了一個理由，騙得了領導的信任，請了一個星期的假，又跑回了上海。她到機場接我，她本來就很瘦，那天我發現她更瘦了，她說實習很累。

一天傍晚，我去她實習單位接了她一起去淮海路看電影。她已經在單位吃了晚飯，可我還飢腸轆轆，於是就在路邊的一個小館子點了一份牛肉拉麵。我狼吞虎咽地吃着，她在一旁靜靜地看着。她摸摸我的頭，我抬頭看她，她的眼神里滿是憐愛。那個眼神，我至今難忘，是柔情蜜意，卻也閃爍着母性的光輝。我低下頭，突然覺得有點哽咽，眼睛也莫名地發酸，我拚命忍住，淚水才沒有奪眶而出。感動總是在不經意間襲擊了你，讓你心潮澎湃。那一刻，我覺得好幸福，是一種家的幸福，彷彿飄零的人終於找到了失散多年的親人，那一刻，我知道她就是我終身歸依的港灣……我們分手已經一年半多了，但是這一幕總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突然泛上心頭，勾起我無限的懊悔與懷念。我曾經找到了我終身所愛的人，但是最後我卻失去了她。我會恨我自己，恨自己的草率，恨自己的魯莽……

2000年的5月30號，我們在上課，授課老師是呂新雨。我的一個女同學手指輕輕一指使我認識了她——關於呂新雨老師那堂課究竟是不是5月30號，我們還發生了一場爭論。不管怎麼樣，一年後的5月30號，我來到南京路上的新華書店，給她買了一套她曾經說起過的書，然後站在約定的地點等她。後來，我帶着母親去深圳，途經上海，便一起逛南京路。走到那個路口，我便想起往事，想起嬌小的她；經過必勝客，我想起同學請我們在這裏吃飯，她手裏拿着一支沒有送出去的玫瑰。那時候，心頭想起的是溫兆倫的歌：“我和你經過的每個地方，都變成捆綁我記憶的牆……”

她來了，背着一個小包，包上還繫着一個毛茸茸的小飾物。我把書給她，她也給我買了禮物，是一個褐色的鱷魚錢包。這個錢包，我至今還在用着，本來裏面夾着她的一張照片，分手后她要走了。我用着這個錢包，時常會想起她，該放照片的地方空空落落已經一年半多了，上面還留有照片的痕迹。今年除夕的時候，酒醉后，我跟一幫朋友走在深圳的花市上，突然發現錢包丟了。我跟同學說：“這個錢包跟了我將近兩年了，兩年來，我也常泛起往昔的回憶，然後我就會痛苦。今天除夕，一年的結束，難道老天也要我結束這難熬的痛苦嗎？”可是回到家之後，我發現錢包安然無事地躺在我的床上，原來是我一時酒醉竟忘記了沒帶錢包出去。然後我就想，美好的東西是不可以隨便忘記的。

11

周末，我們決定出遊蘇州。

我們下午到的蘇州，一下火車，就被一些酒店、招待所的推銷員團團圍住，最後選了一家什麼武裝部開的招待所，圖的是安全，可是住下之後才發現這裏的條件實在是惡劣透頂，床下不知道墊了什麼破麻爛絮，躺在上面很不舒服，她很節儉，愣是將就着住下了。

我們到處尋找蘇州的小吃，後來終於找到一個小店，被它的招牌吸引就走了進去。可是味道並不怎麼樣。吃完晚飯，我們在蘇州的大街小巷溜達，然後我們就發現上當了，原來真正的蘇州小吃在離那個破店不遠的地方，一條很熱鬧的街道，路旁是各種各樣的小吃店，頭上就是一家古色古香的建築，我們在那裏買了點螺螄，算是對自己的一點補償。然後坐了人力三輪車，悠哉游哉地回到招待所，順便買了一隻西瓜。

我坐在她的屋裏，剖開瓜，用湯匙喂她，她很滿意地點點頭，拍着我的腦袋說：“嗯，不錯。”

我就住在她的隔壁，但是彷彿還有許多話沒有講完，於是我們就發短訊息，她說蚊子實在太多了，我問她沒點蚊香嗎？她說蚊香都潮濕了，點不着。我說我的點着了，送給你吧。她堅持不用。

我哪能讓蚊子咬她，於是也不顧她的反對，敲響了她的房門。她接過蚊香，又把沒點着的給我，皺着眉頭質問道：“這麼晚了，是不是有什麼壞心眼啊？”我忙擺手說道：“沒有沒有。”

第二天，我們去了蘇州園林，後來又去了虎丘，拍了很多照片，在虎丘前讓一個行人幫我們合了影。可是那個相機是我借同學的，竟然不會使用，大部分照片都虛了，合影的那張，又遇到了一個攝影門外漢，把人拍得小之又小，虎丘倒是很大。

當時我見了沖洗出來的照片之後，就懊惱異常，而且隱隱覺得兆頭不好。誰知道，兩個月後，我們就真的分手了。我不知道這是天意，還是我自己的瞎想，總之，失去的一切都已經無可挽回，剩下的，只有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