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客:箭客在捕房

箭客:箭客在捕房

從何種角度回顧,在捕房那段歷史都顯得慘不忍睹,時常無事於是時常憂愁,因為無端憂愁本來就不善言辭的我,言語亦加稀少,而別人總習慣把無語者視作思想者,在乾縣的日子我被大眾賦予思想者角色分配。我的憂鬱是無意識的行為,逐漸累積並逐漸滑落到不可救藥的一個過程,溯源根本在於意識到自己每天的日子是種悲劇形態,悲劇都是掩飾着面具小心翼翼的出現,偽善着尚有笑容,但別人卻當作是個喜劇的過場,於是在悲和喜的矛盾交叉中悲劇的味道益發濃郁。

乾縣是個美麗地方,除了雨季。山沒有故鄉的山嶙峋,爬起來很愜意,獨處時候就爬到山頂上鳥瞰我現在生活着的這個地方,最後發現這個地方比自己想像中的乾縣大許多,俯視是個巨大的馬蜂巢穴,每間房子都是蜂巢中的孔,各式人等在其間履行自己的生命,那時候我在乾縣的捕房謀生。

阮三算是遵守偌言,出了山寨和他分手,其實我真沒預料他說過的那些話會實現,所以那天他對我神秘的說,你現在已經是乾縣的捕快了,我吃驚對着他長視許久。我們是同事了。阮三用力拍我的肩膀以示親睞,他的力量使我搖晃了一下。我曾經說過由於一種奇特的原因,我沾染了習慣性的搖頭癥狀,在我當捕快的那些日子,這種癥狀進入了一個發作的高峰期。我總是在搖頭,對着住在乾縣的民眾,對着路過乾縣的人群,對着把握着乾縣的官僚,這個舉動使大家都對我沒有好感,他們稱我為不合作的思想者。整個乾縣我只有一個朋友,就是阮三,他也是唯一了解我苦衷的人。他對我說你要控制,我試圖控制,越是刻意越是搖擺得厲害。然後他對我說閉上你的眼睛。這是個行之有效的方式,每次閉上眼睛的時候我都能停止搖頭,但我不能永遠的閉着眼睛。

打發完時間,於是我們這些捕快又自發的找了些事來做,比如幫人去討債。乾縣前幾年商業發展得很快,是附近幾個縣裏最表率的,這些事迹已經作為上任知縣的業績留在了他的晉陞記錄里。但經濟發展過快也帶出了很多的附帶效應,比如三角債問題,乾縣的很多人都很有錢,但他們的錢都是些白色契約,在以前這些契曾經很流行在流通領域裏,但隨着高速發展的停滯,信用危機也就隨之出現,這些白色契約也就成了許多人夜不能寐的緣由。在乾縣的夜裏常有些幽魂在遊盪,每個手裏都握着大把的契約,有些穿黑衣服的人會有很少的錢來兌換大筆的白色契約,乾縣的居民把這些在黑夜裏兌換契約的人人稱為黑社會。每個捕快手頭都有大把的白色契約,我有一次跟着阮三去家商鋪去催討欠款,店主是個看着就很窩囊的人,事情辦得很順利,那個店主看到我肩上背着的弓箭就嚇得臉色煞白,你就是那個殺山賊的捕快。我搖了搖頭,我的搖頭並不是否認,只是種習慣行為,因為想辯解我的面色顯得很古怪,後面大家都說這樣的表情就是傳說中的酷。我不知道如何才算酷,反正我的神情和動作的反差讓人琢磨不透而增添了別人的害怕感覺。回家時候,阮三給我一筆辛苦費,推辭,他說我應該得的,我還是想拒絕但事實上是接下了,因為家裏需要,我岳父欠了許多掘坑的苦力的工錢,我想到那些天天圍在家門口討債人的聲音便軟弱無力。

很快就成了最成功的討債人,這個職業讓我突然變得暴發,漸漸自己的價值取向也在變化,初次討債時的羞怯變得烏有,也是付出了勞動,作為等價交換獲得自己應該獲得的利益,這個解釋讓我心安理得。最初的幾次都是阮三帶着出去,後來名聲鵲起便有客戶直接找上門來,這樣的收穫就更大。幾次成功的收穫使我在同行中名氣漸隆,以至於後來出現許多盜版行為,街頭巷尾出現背着弓箭的人效仿我那樣的討債,剛開始都很見效果,但時間長了搞得連我自己也被人懷疑是盜版,最後為了證實身份,每次都需要當著債主表演箭法,可以射的目標很多,任何東西都可以,街上的小雞,屋檐上懸着的鹹肉,有一次實在找不到目標時我還射過尿壺,反正我的討債更象是種行為藝術,到後來看錶演的越來越多,身後前呼后涌的熱鬧得象趕集。

其實我最大的收穫不僅僅為金錢,這些日子裏我搖頭的病症也開始停止,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反正就是漸漸的好了,或者說是漸漸的適應了這裏的生活,我可以象其他的捕快那樣對着無辜的人疵牙冽嘴,可以對犯小過失的人動用私刑,還學會了暗示並從中獲得實際的好處,日子過得越來越燦爛,連我的入門阮三也說,你小子現在象個真正的捕快了。直到有一天我的搖頭癥狀突然間又迸發,比以往的每一次都來得劇烈,我預感可能會出事了,真的,在那天的事發生前我是真的預感到了。

阮三對我說,快,有大案子。我很不開心的瞥眼看他,這時候我的口袋裏裝滿着白色契約,這是今天的必須要乾的工作。快走,四大惡人來我們這裏了,快去妓院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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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波門下走狗大聯盟――一群特立獨行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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