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提心弔膽也不是個法,各人自有各人造化,孩子大了,喜歡拱白菜就讓她拱吧,只要不拱出事來就行。思及此,他又想起昨晚徐冉隨口說的那句「補償殿下,牽個小手、抱一抱」,想要提醒徐冉兩句,卻又遲遲說不出口。
太難為情了,這種事還是由冉冉她娘來提醒比較好,於是等徐冉上了東宮馬車,徐老爺轉身就又往裏屋去。
蕭氏還沒起,睡得正熟,恍惚間感覺有人喊她,睜開惺忪睡眼一瞧,嚇道:「老爺,你不是上朝去了嗎?」
徐老爺沿着榻邊坐下,「你躺着不必起身,離上朝的時辰還早,我同你說一件事,商量完了就走。」
蕭氏拖着身子挪到徐老爺旁邊,歪着頭趴在他腿上,勉強打起精神來,「是什麽事?」
徐老爺咳了咳,「女兒們大了,那方面的事需得有人提點兩句了。」
蕭氏尚未徹底掙脫睡意,迷迷糊糊地問:「哪方面的事?」
徐老爺頓住不說了。
片刻後,蕭氏回過神,撐起上半身,「老爺怎麽突然想起這個了?」
徐老爺抿嘴不語,半晌後才避重就輕地道:「突然想到了而已。」
蕭氏悶了悶,睡意全無,「佳佳如今是十六,冉冉今年過了八月的生辰便是十四,嬌嬌雖小,但心智卻比同齡姑娘更為成熟,如此說來,確實到了該提點的時候了。還是老爺想得周到,等今天她們回來,我便將她們叫過來。」而後又道:「阿豐那邊呢?」
徐老爺道:「我提點過了。」
蕭氏狐疑地看着他,她家老爺在房中對着她時各種浪蕩不羈,但在外面端得是一本正經,稍稍聽些葷段子都會臉紅,更別提和兒子說那種事了,她不太放心,追問一句,「你怎麽提點的?」
果不其然,徐老爺背過身去,掩飾自己的不自在,「我就跟他說,若是和別人家姑娘好上了,未訂親之前,不能碰人家身子。若是碰了……人家姑娘隔天就會死掉。」
蕭氏倒抽一口冷氣,隨即往徐老爺身上掐一把,「你這不是害阿豐嗎?什麽死不死掉的,凈扯謊!」
徐老爺被掐得哎呦叫疼,「我這樣說,總比他衝動之下弄大姑娘的肚子好,現在的年輕人比不得我們當時了,就得這麽訓誡才對。」
蕭氏怒目圓瞪,嬌哼一聲,「小心以後抱不到孫子!」
徐老爺道:「沒事,等他以後訂親,我再告訴他事實。對了,我還買了本那種書給阿豐,讓他記清楚上面的事,未訂親之前不能做,訂了親就儘管做。」
蕭氏氣得不想說什麽了。徐老爺去哄她,費盡口舌總算是哄好了,臨告別不忘往蕭氏臉上親一口,笑:「抱不到孫子,我們就抱兒子,抱個女兒也行。」
蕭氏羞惱地伸出粉拳捶他,「我不生,要生你自己生!」
徐老爺嘿嘿笑着,重新戴好冠帽,上朝去了。
這邊,因周景昭上朝前要與劉閣老商量貫通京杭大運河的事情,早早地便走了,所以徐冉一早去沒見着他,等到中午吃飯的時候,他也沒回來。
徐冉吃完飯後,伸長了脖子站在玉階最高處望啊望,素華請她入春和殿歇息,徐冉婉拒,說自己脖子不太舒服,得多舒展舒展,這一舒展就是半個時辰,還是沒見着他人影。
徐冉想,他今日肯定忙,一直在這等着也等不來,還不如進去多寫幾道題,於是轉身入了春和殿,先將堂外題檢查一遍,又背了會書,等快要到禮訓時辰時,整理書案,發現書案上擱着一封素箋。
素箋本來是擱在最顯眼的地方,只因她進屋時想着周景昭的事,一時沒留意,將書擱上面了,如今挪開了書,那素箋就顯了出來。
徐冉下意識往周圍看了看,心想這素箋既擱在她書案上,那定是給她的,遂拿起一看,俊逸秀朗的字體,是周景昭的親筆,他在上面寫着,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甚思之,今日事務繁雜,卿靜待吾歸。
徐冉將他寫的話反覆看了好幾遍,臉上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忙就忙嘛,養家餬口不容易,像她這種溫柔又體貼的小公主,肯定會懂的,還巴巴地留什麽字條。
徐冉看了看手裏的素箋,眼帶微笑,嘴角上揚,幸福地嚎叫兩聲。
等等等,等到天荒地老也要等下去!
有了學神的素箋定心丸,徐冉精神倍好地度過下午的禮訓。禮訓結束時,周景昭還沒回來,徐冉乖乖地在思華殿等,順便喊了人回徐府通報一聲,說她今天可能要晚點回去。
一邊等人一邊背書,偶爾嚼幾顆花生仁,不知不覺半個時辰就過去了。
這廂,周景昭風塵僕僕,自議事堂一路策馬而行,直奔思華殿。
入殿後,連衣袍都來不及換,先在殿內尋徐冉,「徐二娘子!」連續喊了好幾聲,忽見屏風後面竄出一個人,小跑着朝他衝過來。
她臉上掛着笑,腳下生風似的,直接撲進他的懷中,仰起頭,一張小臉笑靨如花,「太子殿下,我在這!」
她衝勁太大,差點撲得他往後面一個踉蹌,索性他及時站穩,雙手緩緩環扣,摟着她的腰,下巴蹭了蹭她的額頭,聲音柔和地道:「本宮回來了。」
徐冉抱住他,興奮地在他懷裏動來動去,「我一直等着呢。」
周景昭感受着她在身上挪動,跟只黏人的白尾狐狸似的,這邊蹭完蹭那邊,一點也不羞。他不由得勾起嘴角,眸中含笑,不動聲色地往前靠幾分,將自己送到她懷裏去,只想再挨着她緊些,再緊些。
徐冉很有技巧地避開胸部觸碰,雖說她發育得不是很好,目測只有A罩杯,但好歹也是兩坨肉,如今初夏了,大家衣料輕薄,還是小心點為好。當然了,不抱的話就不用這麽小心翼翼了,可問題是,男神擺在眼前,她就想往前蹭啊。
看到他就想多抱抱,貼緊了抱,順帶着在他身上蹭來蹭去,跟上癮一樣,若要控制這情不自禁的舉動,她做不到啊!
徐冉一邊往他懷裏鑽,一邊想着以後和男神親親的話,該從哪裏親起比較好,這裏想要咬一口,那裏也想咬一口,還有那紅彤彤的唇也想咬一咬。
周景昭見她抱得這般投入,心中也甚是歡喜,腦海中忽地閃過一件事,他剛從外面回來還沒換衣袍!隨即出聲道:「本宮去換換衣袍。」
徐冉不肯,賴在他懷裏,「讓我再抱一會。」
周景昭的臉驀地一紅,這小姑娘比他想像中的還要愛慕他,便更加堅持要去換衣袍。他想,等他換一身乾乾凈凈的衣袍,隨便她怎麽抱都行。
徐冉只好戀戀不捨地鬆開懷抱。
周景昭換衣歸來,着一身輕羅緙絲紫袍,輕輕薄薄的料子,幾乎能透出體溫來。正欲張開臂膀,等徐冉再次投入懷中,她卻摸着肚子道——
「太子殿下,我好餓,我們用晚膳吧。」不讓她抱,那她就吃飯了。
周景昭一聽,心中有些鬱悶,揮手傳膳。
等吃完了飯,周景昭送她回府,因晚上無重要政務,遂一路送至徐府後門,下了馬車,昏暗的夜色中,宮人提着的紗燈在夏風中搖搖曳曳。
徐冉轉身準備告辭,周景昭伸手攔住她,在她耳邊輕聲道:「吃完飯後,本宮又換了一身。」
徐冉點了點頭,「我知道呀。」
周景昭不擅長說歡愛之語,他心中那股想抱她的念頭越燒越烈,他喜歡她在懷中蹭抱的樣子、她緊貼着他的時候,他知道自己身上除了心在跳動外,還有一個地方也在蠢蠢欲動。
那麽暖、那麽軟的嬌小人兒,光是抱在懷中就讓人疼愛不已,但他忍得住,必須忍住。
周景昭寬袖一抬,將她整個人摟入懷中,輕輕地、柔柔地,像觸碰一隻易碎的玉瓷娃娃那般,謹慎而自控地環着她的細腰、肩頭。
「再抱一會。」
他的聲音輕滑過耳垂,濕熱曖昧,徐冉羞答答地靠在他胸膛處,初夏的夜空下,她聽見他的心跳聲如鼓擂般砰砰作響,每一聲,彷佛都在宣示着他對她的喜歡。
這世間最美好的事莫過於心心相悅。徐冉想,喜歡一個人就要大聲的告訴他,無論何時何地、無論之前說過多少次「我喜歡你」,每一刻的喜歡都是不一樣的,都是比上一刻更為濃烈的喜歡。
「太子殿下,我喜歡你。」
周景昭滿足地抱着她,溫柔似水地道:「本宮也喜歡你,本宮更喜歡你。」
徐冉甜滋滋地從後門溜進去,回味着方才在周景昭懷中的溫暖柔情,忍不住竊笑起來,沒走幾步路,迎面撞見自家父親。
徐老爺劈頭就問:「怎麽才回來,你娘等你好久了。」
徐冉指了指牆外面,嬌羞地眨了眨眼,「在東宮吃了晚飯,太子殿下剛送我回來。」好奇問:「娘等我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