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徐老爺受寵若驚,而後想起此次太子請他喝茶的事,便小心翼翼地問福東海,「福公公,方便借一步說話嗎?」

福東海哪裏敢讓未來國丈挪身,連忙地低腰湊過去,輕聲道:「徐相公請講。」

徐老爺問:「小女在東宮禮訓如何?素日與太子殿下相處可有違逆之處?太子殿下對小女可曾動怒?」

福東海一聽就笑了,未來國丈對自己女兒也太沒信心了,徐二娘子是誰?那可是殿下捧在手心上的人兒,是這東宮唯一一個將殿下惹毛之後,三言兩語就能哄好殿下的人!

他遂道:「徐相公多慮,徐二娘子在東宮禮訓甚是用心,至於太子殿下那邊,誇她都來不及哪裏還捨得動怒。」簡直好得要上天了。

徐老爺正琢磨着福東海的話有幾分真幾分假時,驀地見太子換衣而出,遂不再追問福東海,立馬起身上前行禮。

周景昭客氣得很,坐下說了幾句寒暄話,想了想,決定領徐老爺往春和殿去。

一旁伺候的福東海心中腹誹道,連劉閣老都沒有這待遇參觀殿下的寢殿,徐相公說進去就進去,殿下還沒讓他換衣袍,果然是愛屋及烏啊。

事實上,周景昭有那麽一瞬間想過讓徐老爺換身衣袍再入殿的,徐老爺穿的那身朝服雖新,但自早至午,一路走走停停,不知沾過多少灰塵,終究還是換一身的好,東宮有的是嶄新衣袍,雖不合身,但只是一時替換倒也無妨。

這麽想着,周景昭抬眸望過去,快要開口時,忽地見徐老爺粲然一笑,露出一口整齊白牙,讓他瞬間想到了徐冉。

這是她的爹,他得討好着。於是周景昭又轉過頭去,閉嘴不言。

徐老爺納悶,剛剛太子殿下明明是有話要說的樣子,怎麽又不說了?太難啟齒了?

天啊,果然和冉冉有關!

徐老爺跟在周景昭後面,想着該如何為徐冉說好話、討個人情,並痛哭流涕地表明自己願意替冉冉受過。

周景昭走在前面,心中想着如何和徐老爺開口,說他欲定徐冉為真正太子妃的事,驀地憶起徐冉當日在景書閣讓他簽下勞什子的契約,心中頓時不太高興,她還沒徹底將心交給他,她還在翹首以盼,她還要他先接受考驗……真是個磨人的小姑娘。

周景昭想,若是直接和徐相公表明他一定要娶徐二娘子的決心,難免會讓徐二娘子認為,他這是企圖用她爹來壓她,所以向徐相公表明實情的事,得再三慎重。

入了殿,周景昭指着大門口那一方還留着紅線印的空地道:「徐二娘子以前就是在這裏午休,拿本《孟子》能讀一中午。」

徐老爺哈腰點頭,不錯,他家冉冉還是很用功的,聽太子殿下這語氣,不像是問罪的樣子,心下就稍稍鬆了口氣。

入內殿,周景昭站在屏風旁,指着書房道:「這是徐二娘子的書房,特地賞她的。」說著又指着案桌上的兩堆書,道:「左邊是她剛讀過的,右邊是還沒開始讀的。她讀書快,翻兩下就能記下了。」語氣甚是欣慰。

目光掃至案桌上的玉白釉花瓶,周景昭眼中閃過一抹溫柔的笑意,「這花是前陣子玉明殿前那棵桃樹開花時她摘下的,說是初夏的第一株新桃,插在玉瓶中一直捨不得扔,花都謝了。」想起徐冉摘花的模樣,他不免多說了幾句。

過兩天便是逢八學假日,周景昭想着帶徐冉去東苑賞花,想到她出門定是要和她爹交代一番,倒不如現在說了省事,「徐相公,逢八這日,本宮欲攜徐二娘子出遊。」

徐老爺本來一直聽着太子殿下說話,一直點頭附和,順便納悶為什麽太子殿下說起他家冉冉時,語氣變得這麽溫柔?讓人不得不多想,看來權臣之路,冉冉比他這個爹更有前途。

如今聽太子殿下說起出遊的事,他先是一愣,而後應下,情緒由「太子殿下竟然和冉冉親昵至可以一同出遊的程度了」的驚訝,到「好想跟過去,要不要順便提一下?但是又好怕太子殿下拒絕」複雜的心情轉折。

周景昭見他這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心想徐相公或許是猜到了幾分。快速往徐老爺那邊瞧一眼,見他緊皺眉頭、糾結萬分,越發肯定心中所想。心道徐相公有了心理準備,那事情便好辦多了,他只要假裝在不經意間透出事實便可。

走至偏殿,兩人相對而坐,相對而視,周景昭親自為徐老爺沏茶。

徐老爺兩手端着太子殿下遞過來的茶,心中激動不已,好感動,太子殿下泡的茶啊!輕輕抿了一口,長吁一口氣——好好喝。

周景昭拋出話題,問起徐冉的事,徐老爺就自然而然說了起來。

有了共同話題,氣氛活絡許多,徐老爺第一次發現,原來太子殿下是個如此健談的人,談起他家冉冉時,竟比他這個親爹更有興緻。

說起徐冉的學習,周景昭道出前次徐冉忘做算學堂外題的事,當然了,免去了罰銀子這一段,「徐二娘子若能一絲不苟地對待學業之事,考取學堂頭名是指日可待。」

徐老爺一聽,好啊,冉冉竟然敢忘記做堂外題,而且還被太子殿下發現了,回去定要好好教訓一番!

於是兩人就「如何有效地糾正徐冉的學習習慣」進行了一番深入討論,彼此相談甚歡,不知不覺兩個時辰就這麽過去了。

徐老爺作夢也沒想到,他夢寐以求和太子殿下的第一次卧膝長談,竟是圍繞着冉冉的生活瑣碎而展開,這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但是轉念一想,不管怎樣,好歹說明太子殿下對冉冉上了心,是好事。雖然太子殿下的關心看起來有點過頭,但管它的,君主的寵信本來就是越多越好。

徐老爺激動之餘,頷首恭敬朝太子道:「太子殿下,冉冉以後就交給您了,還望太子殿下不要嫌棄。」就讓她好好地為您效命吧!

周景昭一聽,連忙又端碗茶遞過去,「徐相公言重,本宮心悅徐二娘子,豈敢談嫌棄二字?徐相公只管放心,本宮一定會好好對她,絕不負徐相公所託。」

徐老爺含了一口茶,還沒來得及咽下,傻愣愣地望着太子。剛剛太子殿下說什麽?心悅,是心愛的心,賞心悅目的悅嗎?

周景昭看着他,心想徐相公好像不太相信,看來他這決心表得不夠。遂道:「本宮與徐二有約,絕不勉強她,在她面前,本宮便是一個尋常男子,日後若有做得不足的地方,還請徐公示意訓斥。」想了想覺得不放心,又加一句,「本宮愛慕徐二娘子,若她願意,本宮便護她一生。」

徐老爺這回總算是聽清了,當下情緒紊亂,一口茶沒忍住,全噴了出來。

過了好半晌,周景昭鎮定自若地掏出帕子,擦了擦滿臉的茶漬,淡然道:「就算徐相公想往本宮臉上噴口水或者噴茶水,本宮也是可以接受的。」

徐老爺仍是一點獃滯。

出了春和殿,周景昭送徐老爺至石階前,因方才被噴了一臉茶水,雖然已經擦乾凈,但是他還是覺得不適,恨不得立馬就去沐浴更衣,但為了不在徐老爺面前失了禮數,他強忍着將徐老爺送上了馬車,才回去洗漱更衣。

【第四十九章純潔式啟蒙】

徐老爺保持着一臉獃滯的神情,乘着馬車回了徐府,誰喊他他都聽不到,魔怔了一般,飛奔着往徐冉的院子走。

徐冉正好從小院裏出來,迎面望見她爹一臉見鬼了的傻呆表情,剛想揮手打招呼,就被徐老爺快手一拽,一路拖至書房。

入了書房,徐老爺劈頭就是一句,「徐冉,你好大膽子!竟敢勾引大周第一雅君的太子殿下!」

這語氣太過嚇人,徐冉驚恐得以為她爹跟戲台上的牛頭馬面一樣,下一刻就會掐着她的脖子,吐出一句「拿命來」,所以當徐老爺一拳揮過來,打在她身後牆壁上時,她下意識喊了句「大仙饒命!」

再下一瞬間,徐冉看着眼前這個抱頭痛哭、傷心流淚、哭得稀里嘩啦的爹,瞬間懵住了。

徐老爺抬起頭,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樣,「你早點告訴爹該多好,爹也就不會噴了太子殿下一臉茶水!」

聽見這話,徐冉不由在腦海中想着周景昭被噴了一臉茶水的樣子。

那畫面……一定很精彩,身為一個死潔癖星人,學神現在肯定恨不得將臉都扒下來洗一遍。

徐冉打了個激靈,回過神安慰自家父親,「爹,你放心,太子殿下不會怪你的。」

徐老爺嗚噎道:「真的嗎?」

徐冉咳了咳,實在不好意思昧着良心說話,便換了個說話角度,道:「往好的方向想,至少您是第一個噴太子殿下一臉茶水的人。第一次總是印象最深刻的,自此之後沒有哪位大臣能超越爹在太子殿下心中深刻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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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套太子妃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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