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紅玉翡翠備了夜宵,三個人玩累了,躲在被窩裏說悄悄話。
屋裏放了冰,兩排窗戶大開,但還是熱,又不想讓丫鬟們進屋聽見她們說的話,遂一人一把扇子,輕輕搖搖地搧涼。
聊起夏假的事情,蘇桃說他們家去蘇州玩,趙燕家倒不出門,就在京里待着。
她問起徐冉,徐冉愣了愣,說自己去白南。
上次徐嬌參加算術大賽,徐老爺放過話,只要徐嬌能拿第一名,夏假就去白南避暑。白南四季如春,就是遠了點。蘇桃和趙燕表示羨慕,不客氣地說讓她記得帶禮物回來。
三人說著話,迷迷糊糊便睡著了。
第二日送走蘇桃和趙燕,正巧碰見徐佳要出門,徐冉在家裏閑不住,蹦蹦跳跳地跟着一起去了。
徐佳繼續玩炸藥,致力於將蘇衙內炸飛。徐冉看着一旁怡然自得的蘇衙內,心想他真是好氣度,倘若她聽見說有人要炸她,跑都來不及,哪裏還敢往前送呢。
蘇衙內見着她笑,「來,叫聲景行哥哥。」
徐冉怔了怔,禮貌地喊了聲,「景行哥哥。」
蘇景行笑得開心,指指前方正忙活着的徐佳,道:「口頭上占不到她的便宜,退而求其次,佔佔你的便宜,倒滿好的。」
退而求其次……徐冉嘴角一扯,發誓這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喊他「景行哥哥」。
徐佳拿了好幾個竹筒,往裏面倒東西,看樣子應該是硝石、硫磺和馬兜鈴。硝石應該是牆角和屋根下收集來的土硝,點了好幾個竹筒,換了不同的混雜物,效果都不大好。
徐冉不敢上手玩,就在一旁晃悠悠的,要製作出現代那樣的炸藥,有些原料需得人工提煉,炸藥要想威力大,酸的濃度必須高,再多的她也想不起來了。
玩了好幾天炸藥研究,她覺得沒啥勁頭,雖然記得一個化學反應式,但這裏條件有限,純度、濃度不合適,照樣行不通。屋子牆角拾得的硝石畢竟是少量,若是能蹦出個什麽天然硝石礦,再合成點濃酸,混合煤焦油,有可能製作出威力震天的炸藥。
哎,說來說去,她現在還是個幼學學子,像科學發展這樣的重任,還是留待以後吧。
過了幾天悠閑日子,學堂召開集會,發試卷排名次。
徐冉趕了個早,既緊張又興奮,能不能收割學神和爹的銀子、能不能安心地過暑假,全看今天的了!
呂夫子拿着紅榜進學堂時,徐冉伸長了脖子望。
這次並未直接將紅榜公佈,上頭列有一個堂的名次和整個級堂的名次總排名,夫子們一般只念一個堂的名次,級堂人數太多,一般貼在外面佈告上由大家自己看。
呂夫子先是從最後一名念起,毫無疑問,又是李信。
徐冉同情地看他一眼。
李信捂住腦袋,想想回去要挨打,他就覺得屁股疼。
趙燕是第二十名、蘇桃是第十三名,徐冉滿心祈禱呂夫子不要那麽快念她的名字,下一個、再一個,一定要撐到前五啊……
念到第六名時,呂夫子往徐冉這邊看一下,只一眼,就瞧得徐冉心臟病都快發了。
不會這麽背吧,恰好差一名?
「鄭秋——」
呼,幸好幸好,不是她的名字。
呂夫子接着念下一個,動作比之前慢,咳了幾聲,又在台案前挪幾步,這才張嘴念名字。「第五名——徐冉!」
徐冉激動得抱住同桌的蘇桃,差點往她臉上親一口。第五名!銀子到手了!
徐冉拿着紅榜回家時,幾乎是橫着走的,前五名的人能免去夏假的堂外題,呂夫子還說讓她好好休息,九月開學時再接再厲。
徐老爺剛下朝,一進府就看見徐冉趾高氣揚地站在門口等他,得意洋洋地將紅榜遞過去,手一伸,吐出兩個字——
「銀子。」
徐老爺一見她這模樣,肯定是考進前五名了,一巴掌輕拍她手心,點了點她的腦袋,「小財迷!」
徐冉晃着腦袋將耳朵湊過去,「都還沒誇我呢,怎麽就先訓上了?不行,我很受傷,需得另外再多賠點銀子。」
徐老爺哈哈笑,「五十兩等會就給你,再多就沒有了!」
晚上大家上桌吃飯,眾人的成績一一揭曉,徐嬌爆冷門考了全堂第一,徐佳則……照常贏不了蘇景行,又是第二名。
徐豐最近勤奮,徐老爺表示很欣賞,說羽林軍百戶缺一位等過了年就將他舉薦上去。如今徐豐是正七品羽林軍隊長提舉正,若能升羽林軍百戶,便是從六品。一年內升至從六品,這可是極大的好事。
徐冉在旁聽着都覺得不可思議,她哥絕對是走狗屎運的標準範本。
一家子熱熱鬧鬧地吃完飯,商量過幾天出行去白南的事,這一商量,徐冉才知道,原來她還有個叔叔,外加一個便宜祖母,這個叔叔與她爹同父異母,是她正經奶奶死後,她爺爺另娶的續弦所生,平時大家不怎麽來往,只逢年過節才有走動。
當然,徐冉過年那陣剛穿越過來,啥情況都不懂,如今一聽,就有點微妙,感覺她爹似乎對這異母弟弟和後娘沒什麽好感啊……
叔叔住在白南,任當地知府,雖說平時不怎麽熱絡,畢竟是親戚,若是過門不入,去避暑還特意另外租個宅子住,說出來太傷情面,此次前去白南避暑,就乾脆住他家。
徐老爺給弟弟和後娘備好厚禮,往議事堂遞了請假摺子,就等着上頭准假了。
徐冉往東宮去的時候,順便跟周景昭說了她要請假一個月的禮訓。
本來放夏假,禮訓是應當取消的,早在徐冉之前,劉嬤嬤就來問了太子的意思。
周景昭自然是準的,辛苦大半年,確實該給她好好放個假,可等徐冉今日一說要去白南避暑,一想到白南相去甚遠,他就不太想准了。
徐冉仰着一張可憐兮兮的臉,求道:「殿下,您行行好,以後有機會我一定天天來東宮禮訓。」
周景昭雙手負背往前走,高昂着頭沒理她,徐冉死乞白賴地跟上去,硬着頭皮央他。
周景昭轉過頭,皺着眉問:「你要去多久?」
徐冉伸出手指頭,「一個月。」
他在心裏算了算,那得九月初才能回來了。
徐冉大着膽子往他跟前跨一步,張開臂膀攔住他的去路,腆着臉、抿着唇,裝出可憐的模樣,眼睛好不容易閃出淚光,「殿下,勞逸結合,方能學得更好。等我九月回來,一定更加奮力地學禮訓,將這個月落下的全補上,求求您了殿下,您最好了,世上再也沒有比您更好的人了。」
小嘴倒是甜。遲早是要應下的,周景昭沒有必要再為難她,點點頭,准假了。
兩人往春和殿去,徐冉高興之餘念叨,「我的假准了,不知我爹那邊順不順利……」
周景昭頓了頓,道:「摺子遞上去,吏部那邊應該是批了的,徐大人勤懇有加,定是要準的。吏部批後,遞到父皇跟前需費點時日,本宮今日去催催。」
徐冉興奮地道謝之後,開始說考試的事。
周景昭很爽快地讓人拿了兩千兩給她。徐冉摸了摸銀票,正要收下時,他出聲了,說是替她保管。
於是,徐冉到手的銀子又飛了。
徐冉彆扭地坐回去,心裏想還是自家親爹好,至少銀子真的都進她兜里了。學神太坑了,不該這麽玩人的。
周景昭瞧着她鼓鼓的腮幫子,心想八成是生氣了,給她銀子、替她保存還敢生氣?
徐冉抿抿唇,見他正饒有興趣地盯着自己,當即將臉低下去,總不能當著太子面,直接說他是個言而無信的人吧,她可不想掉腦袋。
周景昭道:「加上上次的,總共是三千兩。你一個小姑娘揣這麽多錢做啥,要用的時候來本宮這裏拿便是。」
他這是在哄她。
徐冉吐吐舌,上次也這麽說的,她哪裏敢真的上他那裏拿錢呢,欺負人嘛!
周景昭也不說話了,往軟榻上一踏,眯起眼睛午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