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世震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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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妃革命”震蕩了海河兩岸文綉脫出靜園的第二天,即公曆8月26日,這條重大社會新聞便不脛而走,震蕩了海河兩岸。醒目的大標題《前清廢帝家庭之變》,佔據着天津各報的顯要版面:廢帝溥儀的妃子文綉最近因不堪虐待設計逃出,聘請律師,保障人權,提出離異。據妃向人聲述,九年來飽受凌虐:第一、后不許其與溥儀接近,已斷人生之樂,更無夫妻之情;第二、太監威勢逼人,凡事均須仰其鼻息。某太監且謂:“皇上與汝無恩情,汝惟有速死,皇上命汝死,汝不能死”等語。在此種壓迫之下,實覺難堪,而畢生親人,只剩一妹……尚可進內相訪。近年來,妃屢萌自殺之念,其妹常勸慰之。目前妃因太監威逼過甚,乘隙用剪刀刺喉際,圖自殺,獲救未果,太監乃請妃子之妹入內解勸……皇家之丑終於外揚,這固然也使千千萬萬視皇家為享樂與幸福之代名詞的人看清了真相。正如報上所說:“此事發生后,天津市社會上多日沉寂的空氣為之一破。”當年的文綉照片也紛見報章:在隆起的髮髻上插了三片玉飾,就像戴了三朵白花。一張橢圓形的臉,顯得有點胖。眉毛濃重而眉梢揚起,眼睛不大不小正堅定地注視着前方,口鼻之間看上去似乎缺少點兒秀氣。論外貌文綉確是不如婉容美麗,論思想則在一些方面超過婉容,她不願作豢養在御園中的囿鹿,她心靈深處有一個比皇妃的身份更重要的東西,這就是自由。她要求在政治問題上堂堂正正地做人,在民族問題上光明磊落地辦事,同時也企望着有一個普通人的正常的家庭生活。然而這一切,在帝王之家都得不到。《國強報》登出署名非女士的短評,這篇題為《溥儀妃子離婚》的文章大聲疾呼,支持了文綉,稱之為“數千年來皇帝老爺公館破題第一遭的妃子起革命”。還有人從這一事件論到妾與家長在法律上的關係,探討了“妾”這個在當時普遍存在的社會現象。此人認為“納妾之制,既足以妨害家室之和平,又顯與男女平等之旨相反,在今日之社會中,亟宜改革之一事也”。他提出要以文綉鬧離婚這一事件為缺口解決社會弊端,他認為“此誠屬解決多妻制度萬惡家庭之極好良機。此事若無相當辦法,將來全市以致全國,將永無解決多妻制度之一日”。還有的文章雖然不說支持誰,卻是拿了這件“醜聞”貶斥皇家、皇帝乃至幾千年的君主制度,而且挖苦、諷刺、率直的抨擊,什麼詞兒都用得上,可真把溥儀的肺都氣炸了。有一篇署名“老太婆”的《嘆文綉別居事件》便是這麼乾的。該文寫得奇巧,從“人心大變”入筆,引出文綉鬧別居“非和卸任皇上打一場熱鬧官司”;又從文繡的“事帝九載,未蒙一幸”,扯到阿房宮裏的妃子三十六年沒見過秦始皇的面,從而說起“歷朝宮闈實在是一個大罪惡之藪”。“老太婆”引經據典:“如若聽過荀慧生的魚藻宮帶斬戚姬,可以想見入宮作妃實在不是一件幸福的事。紅樓夢上賈元春省親的時候,見着她的二老爹娘,哭着說不應當送她到那永久不見人的地方!

選秀女入宮,猶如進監獄一般,抬頭只見黃琉璃瓦,老死不能自出宮門一步,真不是摩登女子所能忍受的”。經過這前前後後地一番鋪墊,筆鋒轉向清朝。“老太婆”真有捉弄人的本領,他先是讚揚了創業英雄努爾哈赤,歌頌了清初“入關前那種勤儉刻苦,勵精圖治的精神”,緊接着話鋒急轉,拿溥儀最傷心的兩件事——除了淑妃鬧離婚,還有祖宗墳墓被人挖掘、弄得屍骨狼藉那碼事,來狠狠地刺他,用語挖苦、尖刻,其目的不在一個文綉,而是讓溥儀看清楚自己的末日,再不要想入非非了。可見,文綉離開靜園的社會意義早已超出了家庭離婚事件的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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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容/文綉傳:中國末代皇后和皇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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