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他記得賀遲曾是他父親身邊的死士,父親死後,賀遲在父親墳前搭了草寮,成了風雨無阻的守墳人。

「是的,奴婢曾是暗衛營的一員,五年前世子爺把師父和我給了姑娘,要我們把她當成主子聽從命令。」

這些年來他們始終謹遵命令,幫着姑娘打理私產,為其掃除障礙,即便如此,姑娘對她而言還是一個謎,她怎麼也看不通,姑娘身上有太多超乎尋常的怪事。

如一畝地能種那麼多石糧的種子是哪兒來的?為何姑娘不出門,總能手拿非當季的果子啃着?冬天裏弄來肥碩的活魚卻從不說出處,儲糧的倉房更是莫名地出現品質上佳的各種雜糧。

姑娘的很多作為都難以解釋,但她身為奴婢,只需要做好分內之事,其餘的從來不多問。

「嗯,你們做得很好。」這是趙天朔僅有的肯定。

聽到前主子的讚許,喬語兒笑得很開心。「世子爺,葯快涼了,你趁熱喝。」

「放下,我一會兒喝。」他神色漠然。

「冷了葯會變得更苦,世子爺你……」

趙天朔充耳不聞她的提醒,只問了一句,「你家姑娘呢?」

「她去相看……」

喬語兒話還沒說完,趙天朔頓時臉色一變,氣怒的喝道:「什麼,相看?!」

她嚇到了。「世、世子爺,你在氣什麼?」

他在氣什麼……微微一怔,他胸口彷佛有什麼要爆開來,他卻不知是何物。「她去哪裏相看?」

才幾歲就急着嫁人,她就這麼怕嫁不出去嗎?

趙天朔忽然覺得很煩躁,有點坐不住,可是他知道他的傷勢並不輕,若不好好養傷,只怕壽元有損。

「正大光明殿,彌陀寺舉辦佛誕法會,姑娘陪着三姑娘到前殿相看人家……」聽說對方人品不錯,長相清秀。

「等等,你說相看人家的是她姊姊?」是了,她還有一個大她幾歲的姊姊,正好在議親年歲,想到這裏,他本來得又急又快的怒氣一下子消弭於無形,取而代之的是滿腔的爽朗清明。

喬語兒一臉困惑,仍是答道:「是的,世子爺,三姑娘前些日子和曹家的婚事談崩了,二太太心裏不舒服,又讓人看了一家。」

「嗯!沒事了,你下去吧。」不是她,白擔心了一場。

「世子爺,葯還沒喝……」她小火慢熬熬了兩個時辰。

「我說下去你聽不懂嗎?」敢違抗他的話只有一種下場,死。

「可是……」他不喝她不安心,那麼重的傷。

「你忘了暗衛的第七條戒規?」他冷聲問道。

聞言,喬語兒臉色一白。「奴、奴婢只是關心……」

「你用什麼身分關心?」他冷冷的反問。

「我……」她的臉色更慘白了。

暗衛營的女子只有兩條路可行,一是死,二是成為主子的女人。

喬語兒雖無二心,但多少有些嚮往,以她們這種身分的人而言,不想死就只有攀附高枝,但她一時忘了她已非暗衛,而且主子也不再是世子,而是萬六姑娘。

「怎麼了,為什麼葯還沒喝?朔哥哥,你不會怕苦吧?」萬福一走進房裏,看到碗中滿滿的湯藥,便調笑的問道。

法會人太多,真是吵死人了,她的耳膜快要被震破了。

看着她瑩白小臉笑若桃花,兩頰酡紅,眼眸藏水,更加水靈清麗,他不由得心念一動,但仍故作鎮定地問道:「你不是去相看人,看得如何?」他端起還有點熱的湯藥,喝了一大口。

堂堂男兒豈會怕葯苦?但是……真的好苦,誰熬的葯?

狠厲的目光一射,一旁的喬語兒忍不住身子微微發顫。

「看什麼看,一堆的人,我眼睛都看花了,後來實在太累了,我就留窩兒和王婆子在那陪着姊姊,先溜了回來。」萬福說完,手一擦,手心突然出現一顆大甜棗,一口一口的啃着。

其實她是懶病犯了,不肯久站,和姊姊說了一聲便返回香客大院,人擠人的盛況還真沒什麼可怕,不如王母娘娘的蟠桃大會有趣,呂洞賓追着嫦娥姊姊,天蓬元帥好色又貪嘴,太上老君說起他的煉丹爐……

「不怕她看錯了對象?」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娘說過女人的婚嫁是第二次的投胎。

一想到母親,趙天朔眼神微黯。

「看錯了又何妨,只要她看上眼了,對方又不算太差,總有辦法喜結姻緣。」她萬家有得是銀子,還愁拿不下一名男子,有錢連鬼都能使喚,何況是人。

「你想逼婚?」很像她會做的事。

萬福搖搖瑩潤指頭。「非也,牛不喝水,總不能壓着它喝吧,要彼此心甘情願,才能比翼雙飛。」

大不了她去找月老聊聊,有月下老人的紅線牽繫着,千里姻緣怎麼也跑不掉。

「那你呢?」趙天朔又問。

「我什麼?」被問的人一頭霧水。

「相看。」他取笑道。

萬福沒好氣的啐了一聲,「別學我娘,還沒長牙就急着吃肉,我才不和人看來看去,姻緣天註定,該來的時候就會來,急也沒用。」

她是仙胎靈骨,她的婚配不可能由人做主,雖被福神爺爺丟下人界歷練,但她還是神仙,自由天定。

「如果沒來呢?」趙天朔嘴角一揚。

她不在意的揚手。「沒來就沒來,這是天意,天意不違,剛好我也不想嫁,賴給包子養。」

「包子是誰?」此人罪大惡極。

「我的兩個弟弟。」誰教兩人嘴賤,老是說她嫁不出去。

趙天朔一愕。「令弟是包子?」

「兩顆大肉包。」在萬福眼中,兩個弟弟就像兩顆剛出爐的鮮肉包子,軟乎乎地讓人想掐一掐、捏一捏,他們不聽話的時候,更讓她想大口一張,吃個乾淨。

「令弟日後會成親,有自己的妻小,姊弟再親也親不過親骨肉,他們豈能養你一輩子?」趙天朔很不喜歡她過度依賴兩個弟弟,他說不上所以然來,卻知他從此時開始討厭肉包。

「朔哥哥你想得太多了,以後會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曉得,為何要先存起來擔心,而且你當年給我的銀票已經當祖宗了,一堆的錢子錢孫孝敬着,我不愁沒銀子花。」千金散去還復來,她手中的銀子已是昔日的數倍。

而且有空間在手,哪天嫌這世道不好玩了,她便遁入其中,那裏和福地洞天很相似,充滿豐沛的靈氣。

再說了,她也沒想過嫁人一事,畢竟這副身軀才十歲,過個三、五年再說也不遲,爹娘寵她,她一說准成。

一聽到錢子錢孫錢祖宗,趙天朔不由得發笑,「看來你賺了不少,能借些來花花嗎?」

萬福一雙晶亮水眸微眯。「親兄弟都要明算帳,你要借幾分利?什麼時候還?最多一年借款,我不跟你客氣,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敢不給我利錢,我絕對砸破你家大門討債。」

「姑娘,公子家是……」王府。

喬語兒不敢直呼世子爺,怕世子爺怪罪她守不住秘密,把他的身分泄露出去,在她心中他仍是主子。

「閉嘴。」

「話多。」

趙天朔和萬福同時目光一冷,卻未看向自認為很重要的喬語兒。

喬語兒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為何他們的神情都帶着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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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福妻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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