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吐露
“聽說大師的功夫並非出自少林，而是來自逍遙島中的‘逆情門’，不知道絕某哪天能有幸與大師過招，倒也是死而無憾了。”絕傲冷笑。
“施主，緣起緣滅，因起果生，結果都是融於塵土，若能放下此仇，泯於一笑，才是生路。”圓德大師有着無奈。
絕傲注視着圓德大師良久，沒有說什麼，一旁的和睦大師看着二人，亦沒生響，就在這時，輕鬆師太拉了拉和睦大師的衣袖，眼神示意了一下，和睦大師當然知道輕鬆師太的意思是想讓圓德大師出面殺了絕傲與展翼，但他卻是搖了搖頭，和睦大師雖是少林寺的得道高僧，但他的稟性都極為奇怪，他既有僧人的菩薩心腸，慈悲為懷，也有惡人所有的殘忍，不擇手斷，但是，他的一生卻只服從於少林第三十八代方丈前明大師，為惡為善，端看前明大師的意，然而，前明大師已在十五年前坐化。
就在前明大師坐化后，圓德大師突然出現在了紫竹林，從此未離開過，直到五年前，他消失，五年後，又出現在這裏。
“顯然大師不適合做勸渡人，絕某不信佛，因此，無法體會大師口中所說的禪語。”絕傲抱起了蒼白着臉的展翼，對着若衡道：“阿衡，走吧。”
“嗯。”若衡點頭，看了圓德大師一眼，便緊跟着絕傲離去，然而，心中卻一直迴繞着二人之間的對話，他們二人所講的完全前不照后應，圓德大師就如絕傲所說，說著的完全是一些勸渡的話，而絕傲所言，顯然是試探大師的成份居多，如果說，絕傲對圓德大師的試探她能理解的話，那圓德大師對於絕傲的勸渡卻讓她費解。
“絕施主。”圓德大師顯然還想說些什麼。
“這不是仇，”絕傲突然回頭，阻斷了圓德大師的話，冰冷的看着圓德大師雙眼中透着的無奈，聲音堅定而陰深，道：“而是恨，我們的恨要用他的血來祭。”說完，絕傲離去。
就在若衡走了十幾步后，突然怔住，轉身看着十步之外的圓德大師，只見圓德大師的嘴唇正一合一張的動着，那模樣彷彿正對人講着什麼似的，然而，四周圍除了猛烈的太陽光之外，就連蟲兒，鳥兒的嗚聲也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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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青青，水潺潺。
山腳，是一片田野，四野上一方方的油菜田隨着輕風的吹撫，吹倒一大片，天空底下是一片金黃，這是油菜花兒盛開的季節，是油菜瓣兒飛舞的季節，伴隨着花兒的芬芳，瓣兒的起舞猶如一條黃金絲帶，纖細的柔弱。
絕傲將展翼在放下，看着若衡，眼中有着柔情，道：“阿衡，餓了嗎？”
“嗯。”若衡點點頭，關心的道：“翼兒他怎樣？沒事吧？”
“翼兒？”絕傲看着若衡，表情有些奇怪。
“怎麼了，我不能這麼叫他嗎？”若衡輕咬下唇。
絕傲微微一笑，看着展翼依舊蒼白的面孔，道：“不是，只是沒想到翼竟把你當成娘了。”
“娘？這，這怎麼可能？”若衡面上泛起紅暈，有些納悶，亦有些羞怒，她有這麼老嗎？老到能當展翼的娘。
這時，絕傲突然拉過若衡的手，臉上已沒有了冰冷，而是面帶笑容，指着一大片飛舞的油菜花瓣，道：“漂亮嗎，阿衡。”
望着半空中的金黃，陽光照耀下的金黃，滿天飛舞的油菜花瓣所帶來的美麗，先前的一切血腥彷彿遠離，若衡痴痴的點頭，“好看。”
“這些天很累吧，讓你受苦了。”絕傲摟過若衡的腰，將她緊緊的抱在懷裏。
若衡鼻子微酸，反手緊緊抱住絕傲，儘管絕傲對她話不多，甚至是冰冷的，但他卻是個體貼的人，他沒讓她感受到受冷落，沒讓她的心一直空着，只要他她看的一個眼神，對她說的一個字，若衡便知道，絕傲一直是把她放在心裏的。
“不苦，怎會苦呢，這兒很充實。”若衡指了指自己的心，展顏一笑，如果這世上能有一個人與她心能相通，意能互達，人生已讓她寧若衡無憾。
“阿衡，你很堅強。”絕傲理了理若衡耳邊有些綾亂的髮絲，“這樣的你，讓我無法放開。”
“為什麼要放開我？”若衡抬頭，聲音輕柔無限，“你不知道嗎？我的堅強並不是想讓你能夠放開我，只是想讓你更加的為我操心。”
“阿衡~”絕傲一嘆，深深的注視着若衡眼中的堅定與無悔，內心有絲震憾，有絲竊喜，自圓德大師出現后，他意識到自己的心裏有太多無法放下的仇恨，他的未來是黑暗的，他並不希望若衡因為他的出現而受到傷害，他要把她放下，但同時，他也看到了自己心中對她的不舍。
“你並不了解我，這樣的我，不會有盲從的感覺嗎？”絕傲道，儘管明白若衡的心意。
“有時，二個人在一起很久了，也不見得會相互了解。”若衡朝絕傲淡淡的一笑，看向田野，深深的吸了口氣，只覺滿身的舒坦，才如輕風般語道：“我是個千金小姐，從小什麼也不缺，更不需滿腦子為了一斗米而想方設法，四處奔波，我的人生不缺錦衣玉食，唯一所缺的，只是一個能相知相隨一世的人而已，我一直在找這樣的人，現在，我找到了，我不會放開你，所以，也請你不要放開我。”
“絕傲，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是我所不知道的，也知道你有很多事並不想對我說，但我想在你的身邊，不管是你的苦，還是樂，亦或是仇，我都會接受，能讓我在你的身邊嗎？”若衡看着絕傲，談吐平靜，卻真誠。
二人之間，相距半尺，她抬頭望着他，他低頭看着她，正午的陽光照在二人身上，在油菜花上，折射出二個綺麗的影子，衣裙帶風飄揚，優美而又詩意。
絕傲突然恍然，在若衡的眼中，他藏在心中所有欲打算對若衡所說的話突顯得可笑與幼稚，但理智卻還是敵不過情感，他問：“我殺人，你也不怕嗎？”
“怕。”對着絕傲，若衡溫柔一笑，從旁摘過一朵油菜花兒送到絕傲的面前，靜立道：“所以，在你要殺人的時候，能想想送給你花兒的人嗎？”
“很漂亮的花，我收下了。”絕傲將花握在手中，一使內力，花瓣兒隨即脫落，跟隨着風兒飄向空中，與群瓣匯合，共舞於天際。
脈脈相視，二人的眼中，擁有着同樣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