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錄事巷妓館
蕭颯。
作為正兒八經的禁軍上四軍子弟，汴京地頭蛇，在小三十的年紀里負責一個營的指揮可以說是功德圓滿了。畢竟八旗子弟里的富戶也不一定能爬的這麼快。
後周承接五代的兵制，禁軍屯駐中央，殿前司有鐵騎馬軍和控鶴步軍，侍衛司有龍捷馬軍和虎捷步軍。這就是著名的上四軍。上四軍之外還有十幾個番號屯駐汴京及四輔周圍。
同時為了更好地保護中央，天元之亂后又抽調上四軍的親信組成了御前左右親軍，蕭颯也有幸被抽中。
兵制，三人為一小隊，三小隊為一中隊，五小隊為一大隊合四十五人。而一大隊裏面還有押官、隊頭、副隊頭、左右傔旗等合五十人。這就是一個基礎的作戰單位了。
而通常，二大隊合一都，也就是一百人的都。
五都為一營，營長官稱營指揮使、副指揮使和都虞候。
蕭颯就是負責守衛衍慶宮觀一營的營指揮使。
上四軍的兵額本來就少之又少，而御前左右親軍的兵額更是一個蘿蔔一個坑。蕭颯能爬到營指揮使可以說是老天保佑。接下來的二十年，只要他不作死得罪皇帝、清水公主等人，雖然差遣不一定會變，他的本官會迅速的從殿侍飛向三班，乃至皇城使，甚至位列橫班，然後到地方上開始鍍金，參加幾場大戰，最後以團練使或者節度留後等高位退休。成為京城禁軍一系赫赫有名的.......廢物。
所以縱觀蕭颯的人生展望，幾乎是一場古代版高富帥的極品人生。雖然夠不上古代版王思聰，但好歹也是一個上海千萬身家富二代的級別了。
畢竟他本官還沒有入品。要是尋常荊李王韓諸開國世家，只怕還在襁褓里就升任三班了。
而現在，這位大周極品富二代，正喝的爛醉，像個醉鬼一樣的趴在辛操那破爛的家門上不停的哭喊。
辛操納悶的走過去，一把把這位不走尋常路的富二代撈起來，好奇的問：“蕭指揮，醉否？”
“沒醉！”
蕭颯看到辛操來了，還把他扶了起來，問他醉了沒有，他馬上推開辛操，原地走了一圈王八步，差點又撞到牆上。
興許是反射弧被酒拉斷了，原地轉了幾圈他才忽然又痛哭流涕起來！
“辛哥哥啊！你可一定要救救弟弟啊！弟弟馬上就要上三班了，可不能撞死在校閱上啊！”
熱情的呼喊八成他都沒跟自己的哥喊過。辛操蕭颯這一股熱情勁兒喊的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他趕忙推開蕭颯，問：“你這到底是怎麼了？你跟我說個明白些。”
但是看蕭颯醉成這樣了，辛操也沒門了，扛起這傢伙就去了衍慶宮觀。順帶把一筐子菜又捎了過去。
把蕭颯扔給了衍慶宮觀門口的衛兵，辛操不忘說一句：“明個我自來便可。讓他不必再爬我家柴門了。倒了我可得重新紮了。一擔柴也不少錢。”
聽的一群出身富貴的禁軍一頭黑線.......
堂堂一個營指揮使，居然爬人家的柴門.......
.......
第二天一早，辛操扛着家當，和李月娘一起出攤的時候，蕭颯自己換了一身乾淨衣服，舔着一張帥臉蹲在辛操的攤口上，讓周圍的一圈小商販戰戰兢兢的不敢有所動。
生怕這位是開封府里跑出來放風的哪個管稅的........
看到辛操來了，蕭颯非常諂媚的又跑了上來，他拉着辛操說：“哥哥你可算來了！今天別出攤了，弟弟請你上員街！”
李月娘聽了不明所以，而辛操卻瞬間瞭然。
都是男人嘛！
院街就是錄事巷妓館。
《京都地方志·錄事》有云：
京都玄德樓前，至朱雀門街西，過橋即投西大街，謂之麴院街。向西去皆妓女館舍，有名錄事巷，都人又謂之“院街”。
花陣酒池，香山藥海，別有幽坊小巷、燕館歌樓，舉之萬數，不欲繁碎。凡京師上下，妓館皆縛綵樓歡門，唯一樓名曰雪煙，入其門，一直主廊約百餘步，南北天井兩廊皆小閣子，向晚燈燭熒煌，上下相照，望之宛若仙境。
辛操住在第三甜水巷。第一、第二、第三甜水巷都在京城東南，是有名的商業街，道路上繁榮富裕，商店販攤鱗次櫛比。而小甜水巷卻是著名的花月之地。
第三甜水巷向南到汴河，向西過不遠就是錄事巷妓館。
而更有趣的是，錄事巷妓館的汴河對岸，就是風景秀麗，卻閑人免進的衍慶宮觀。
而更加巧合的是，作為妓院，錄事巷妓館這條街北面，就是小甜水巷。
兩個高檔妓館混在一起，倒也算是樂事。
而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為遼國人建造的都亭驛就在小甜水巷北口向西不遠。
這樣來看，最噁心人的果然還是讀書人。
眼看推脫不過，辛操只好認了這個自來熟的弟弟，扭頭塞給了蟲兒幾塊兒麥芽糖，對李月娘說：“今日就賣這麼些吧。賣完了你就回去。這些物件讓潑水兒來抗。昨日上巳，你也沒有休息，不如今天帶蟲兒到街市上去轉轉。”
李月娘只是隨便掃一眼，就看得出來，蕭颯身上的絲綢錦衣是她一輩子也穿不上的。既然主家有事，她就順從的接了辛操塞給她的幾百錢。
“切切小心。”辛操說。
.......
在汴河北岸向著錄事巷妓館慢慢踱步，蕭颯也終於說出了他的隱憂。
“辛家哥哥可知道，訓練之制？”
辛操點了點頭，一副瞭然樣子的說：“當然知道。我父祖皆是洛陽出身，世修兵事。我雖在汴京，家嚴亦長於禁軍之中。
可禁軍操練又干爾何事。爾為御前左右親軍一營指揮，何苦強扒我門戶，害得我又買了一根麻繩捆紮大門。”
蕭颯哭喪着臉說：“因為.......唉。當然是宋汾那個傻帽了！那個窮措大，在慶州四站四敗！把環慶路的兵馬都打光了！現在聖人要我等勤加操練，嗣後開赴西京。但是天殺的楊樞密，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