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論韓愈的出仕觀對其影響及其他(10)
除了這些,韓愈在其他一些問題上也表現出前後不一、言行矛盾的情況。如韓愈曾說過他要“求國家之遺事,考賢人哲士之終始,作唐之一經,垂之於無窮。誅奸諛於既死,發潛德之幽光”(18)。到元和八年(公元813年),韓愈為史館修撰,他上任以後卻並不修撰史書,有一劉秀才聞訊寫信要他勉以職務,韓愈作《與劉秀才論史書》回他道:“……孔子聖人,作春秋,辱於魯衛陳宋齊楚,卒不遇而死,齊太史氏兄弟幾盡,左丘明紀春秋時事以失明,司馬遷作史記刑誅,班固瘐死,陳壽起又廢,卒亦無所至,王隱謗退死家,習鑿齒無一足,崔浩范曄赤誅,魏收夭絕,宋孝王誅死,足下所稱吳兢,亦不聞身貴而今其後有聞也。夫為史者,不有**,則有天刑,豈可不畏懼而輕為之哉!……宰相……苟加一職榮之耳,非必督責迫蹙,令就功役也。……且傳聞不同,善惡隨人所見,甚者附黨,憎愛不同,巧造語言,鑿空構立善惡事迹,於今何所承受取信,而可草草作傳記,令傳萬世乎!若無鬼神,豈可不自心慚愧;若有鬼神,將不福人;仆雖騃,亦麤知自愛,實不敢率爾為也。夫聖唐鉅跡,及賢士大夫事,皆磊磊軒天地,決不沉沒。今館中非無人,將必有作者勤而篡之。後生可畏,安知不在足下,亦宜勉之”,他這封書,范文瀾先生在注《文心雕龍》時舉為無史膽和史責的例子,特別將其全文附錄。在這篇文中,韓愈開始就以孔子、齊太史兄弟、左丘明、司馬遷等人做例,說忠實作史書者都沒好下場,並說劉秀才說的吳兢,也是一樣“不聞身貴而今其後有聞也”。然後聲稱“夫為史者,不有**,則有天刑,豈可不畏懼而輕為之哉!”而他做這個官,純粹是宰相讓他做的,不是自願的,況且人有愛憎,傳言不同,沒辦法“承受取信”知道事實,而“館中非無人,將必有作者勤而篡之”,這話不免可笑,如他所言,如此多的先賢因為寫史而招禍沒有好下場,人人亦如他這般不知道如何“承受取信”,那史館裏還有誰去做史書,最後韓愈更是不忘記譏諷多事的劉秀才,說:“後生可畏,安知不在足下,亦宜勉之”,這與他先前聲稱自己要“國家之遺事,考賢人哲士之終始,作唐之一經,垂之於無窮。誅奸諛於既死,發潛德之幽光””的志向,相去何其遠也!其為官為人之品,由此亦可略見一斑。韓愈的好友柳宗元這時在永州,聞言遂憤而作了著名的《與韓愈論史官書》,與之理論道:“凡居位,思直其道。道苟直,雖死不可回也;如回之,莫若亟去其位”,後來明末王夫之也在《讀通鑒論》中直斥其:“所奉者義也,所志者利也”,這句話,實在是點出了韓愈一生行事的行為準則。不過王夫之對韓愈的道、德、詩、文是無一個看得起的,他對韓愈的評價雖然不錯,但對韓愈全部成就一概予以否定卻是失之偏頗了,無論如何,韓愈在詩、文上的文學成就,還是相當之高並且值得我們推崇的。註:本文中引韓愈詩未標註者均出自《全唐詩》和《昌黎先生集》(1)關於韓愈的祖籍國內史學界一直有爭議。一說為河南省孟州,一說為河北省昌黎縣,還有一說是遼寧省義縣。《辭海》說韓愈之所以稱“韓昌黎”,是因為遼寧省義縣的“昌黎”在唐代時為韓氏郡望。近代討論這個問題有孫百急的《韓愈的籍貫問題》、趙毓英的《韓愈鄉里辨略》、孫醒的《關於韓愈的籍貫問題》、宋海軍的《韓文公家鄉考》、洪流的《韓愈的籍貫考》、劉峰的《韓愈故里與韓愈墓》、李會典、和富興的《韓文公河陽人辨》、彭功智的《韓愈籍貫考析》、傅全純、紀思的《韓愈郡望考》等,不過均無實質性的突破,且大都同意韓愈的籍貫應為河陽也即今河南孟縣的說法。據中新社肖英傑、張鳳民石家莊電,近日在河北省昌黎縣荒佃庄鄉韓營村發現《韓氏家譜》,證實韓愈祖籍在該縣。新發現的這本《韓氏家譜》的序言寫道,韓愈的本源之地是現在的河北省昌黎縣,但因其上幾代先人都埋葬在河南省,於是他歸柩河南,但他子孫依然留在昌黎。明朝的翟鑾在《重修韓文公祠堂碑記》中也寫道,韓愈的高祖以上先人實葬於現今的昌黎縣,祠堂也建在昌黎縣。明朝時昌黎境內曾修建兩座韓文公祠,一座在縣城裏,一座在縣城北三公里的五峰山上,后均因自然原因而毀壞。據考證,這本新近發現的《韓氏家譜》是韓愈的第三十三世孫韓連仲第七次重修的原本。(2)《韓昌黎文集校注》(3)《永貞行》:君不見太皇諒陰未出令,小人乘時偷國柄。又:一朝奪印付私黨,懍懍朝士何能為。狐鳴梟噪爭署置,睗睒跳踉相嫵媚。昨夜詔書朝拜官,超資越序曾無難。公然白日受賄賂,火齊磊落堆金盤。元臣故老不敢語,晝卧涕泣何汍瀾。(4)《資治通鑒》第二百三十六卷(5)《苕溪漁隱叢話》前集(6)《舊唐書》《韓愈列傳》(7)《韓昌黎先生外集》。閻琦先生認為《與大顛三書》系偽作,前人朱熹等則以為真,然亦無關宏旨,謹錄於此。(8)《與李翱書》。(9)《殿中少監馬君墓誌》。(10)《昌黎先生集》《重答張籍書》  [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