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四十一章妹妹有喜解心頭憂】

裴玉畫沒料到那人竟是華子揚，只見他盯着自己，眼中有着藏不住的相思之情，她本就十分伶俐，稍作思索便猜出他的目的，心中暗想世上哪裏有那麽巧的事呢，馬車就正好撞到轎子，還不曾傷到人，定是他故意的！

她輕哼一聲，「華公子當真不知這是裴家的轎子？」

華子揚的臉有些發紅。

他今日如此，委實是沒有其他法子，之前想接近裴應鴻，然而他平常都在軍營，根本沒什麽機會；裴應麟又小他六、七歲，怎麽也不可能說到一起去。前幾日好不容易勸服母親送帖子過來，想請裴玉畫來家中做客，誰料她如今那麽吃香，裴家竟沒空回，聽下人的口風，似是有好幾家人排隊相請呢。

他不由泄氣，生怕裴玉畫嫁與旁人，才出此下策來個途中相遇，結果她冰雪聰明，一下就識破了，可他怎能承認，只得勉強笑道：「若是知道會傷到三姑娘，華某寧願步行也不會衝撞的。倒不知三姑娘要前往何處，我可以送你去。」

死鴨子嘴硬，裴玉畫目光流轉，落在他身上，只見他今兒穿了件墨綠色雲紋的春袍，膚色白皙，眼眉俊秀，站在春光里，舒朗清爽，令人心情也好上幾分，可她才不會如他的願呢！

「我轎子又沒有壞，何需你送。」她一拂袖子欲要回去。

聽到動靜，裴玉嬌早從窗子那探頭往外看，原本還想下來，但見到華子揚，她改了主意，只偷偷瞧着，並不想打攪他們，畢竟三妹本來就該嫁給華子揚，兩個人雖是鬧騰了些，可親親熱熱，感情十分好，她希望這輩子他們仍是這樣。

見裴玉畫要走，華子揚心裏着急，在她身後道：「三姑娘，我改日一定登門致歉！」

裴玉畫挑眉，兩次來家裏都是為道歉，怎麽能怪祖母、母親對他印象不好。她回過頭道：「你再來，只怕母親要把你打出去了，一次、兩次的都不做好事！」

華子揚一怔，隨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心花怒放。

她這是怕對自己不利呢，可見她對自己也有幾分好感，他忙道：「是，是我考慮不周，既然姑娘大度不計較，我便不去府上打攪侯爺夫人與二夫人了。」他說著，頓一頓，「聽聞侯爺夫人樂善不倦，想必也信佛，是也不是？」

「祖母自從幼年起便跟從外曾祖母供奉神佛。」裴玉畫不知他是何意思，但仍回答他。

華子揚有了主意，笑道：「不打擾姑娘趕路了，華某告辭。」

裴玉畫卻道：「今日乃休沐，不知華公子怎不在書院？辜負大好時光，將來莫後悔。」即便華子揚喜歡她，她也不會要個一無是處的男人。

他心中一凜，忙道：「情勢使然，我有一樁事不曾解決，寢食難安，書也看不進，夫子講課我也聽不了，勉強繼續，還不如出來一趟，以免一生後悔。但聽得姑娘此言，我已知以後該怎麽做，必不會缺課的。」

那麽聽話，裴玉畫眉毛一挑，哼道：「我可沒讓你怎麽樣，只是好心提醒。」她轉身上了轎子。

她窈窕的背影引人遐思，華子揚緊盯着，恨不得跟在轎子後面一路追隨。

要說起來也是奇怪，他往前見過的姑娘不少，長得漂亮的也有，但不知為何，偏偏見着裴玉畫就跟着了魔似的，她的一顰一笑都很生動，他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娶她，奈何父親嚴苛，他還不敢提，而母親心軟，雖勉強答應，但還得費一番功夫。

他轉身回去馬車上。

小廝詢問：「公子去哪兒？」

「去書院，從今往後我得好好念書，非得考個舉人回來！」他神色嚴肅。

小廝嚇一跳，平常只知道吃喝玩樂的主子突然洗心革面了！這事要是被老爺、夫人知道，指不定多高興呢！他連忙答應一聲，叫車夫駕着馬車去書院。

繼續前行的裴家轎子，很快就停在徐家二門處，由下人一路進去通報。

姊妹倆下來，裴玉嬌看一眼裴玉畫，抿着嘴笑。

裴玉畫知道定是為之前的事，嘆口氣道：「那華公子真叫人心煩！」

口不對心，要真心煩，她一句多餘的話都不會說。裴玉嬌並沒有戳破她的心思，反正按現在的情況看，兩人彼此有心，定不會有什麽波折。三妹這人任性，不是個會被父母擺弄的性子，假使她想嫁給華子揚，便一定有辦法。

兩人邊說邊走，到得門口，也不見裴玉英來，裴玉畫感到奇怪，問道：「莫非是還有事沒處理，沒空見咱們？竟是人影兒也沒有，你們家夫人呢？」

丫鬟忙道：「少夫人有些不舒服，大夫正在看。」

「啊？」裴玉嬌關心妹妹，連忙道：「她怎麽了，生病了？」

「不，只是胃口不太好，前日就有些了，王妃與裴姑娘莫擔心。」

主子生病，卻一點都沒有傷心的樣子，裴玉畫到底機靈，眼睛一轉，想起裴玉英嫁入徐家也有大半年了，尋常是該有個好消息，莫非……她輕聲笑起來，「人呢，在裏面？老夫人是不是也在？」

「是。」丫鬟點頭。

裴玉畫忙拉着裴玉嬌站在門邊看，果然見大夫正在給裴玉英把脈，徐老夫人坐在床頭，她們不由得也屏氣凝神。

稍後，大夫收了手，聲音洪亮，很是欣喜的道：「老夫人，少夫人這是有喜了，約莫一個多月，恭喜！恭喜！」

「啊，有喜了！」不等裏面的人出聲，裴玉嬌當先叫起來，上前幾步衝進去，拉着妹妹的手道：「妹妹、妹妹，你有孩子了，你有孩子了！」眼淚從她眼眶裏滾落下來，這消息太令人歡喜，叫她忍不住。

她又哭又笑，眾人都萬分吃驚。

裴玉英不知她們已經來了，因為在看病，是徐老夫人叫下人去接待的，想着看完了再告訴她，誰想到裴玉嬌就這麽闖進來了。

她來不及為自己有喜而高興，倒是被裴玉嬌的哭泣嚇得慌了神，連忙道：「姊姊，你怎麽了？」

「我是太高興了，沒什麽。」裴玉嬌擦乾眼淚，上輩子她不曾見到妹妹的孩子，這輩子終於能得償心愿，如何能不激動，只覺得心裏塞得滿滿的，了無遺憾。她坐在床頭，認真地道：「妹妹，你得好好生下來。」

見她終於平靜了，裴玉英鬆口氣，忍不住嗔道：「嬌兒，可把我嚇一跳，你啊，一驚一乍的！」

「往後不會了，只是沒料到妹妹正好有喜。」她問：「肚子可大了？叫我瞧瞧。」

裴玉畫噗嗤一笑，徐老夫人也忍俊不禁。

裴玉英臉紅了，「哪有一個多月肚子就大的！」

「得五個月左右才顯懷呢。」徐老夫人笑道：「莫着急，過陣子來看就能看到了。」她使人去把好消息告知徐涵，回頭叮囑裴玉英，「往後家裏的事就莫管了，安心養胎，要吃什麽儘管吩咐廚房，這是第一胎，得萬分小心。」

裴玉英性子爽利，並沒有拒絕，「得讓母親勞累了。」

「累不了什麽，咱們家裏啊，我管不好，便稍微粗陋了些，大伙兒都將就點，只等孩子平平安安地生下來。」徐老夫人話糙理不糙，有孩子了，別的都得放一邊，就算她老人家管家管得沒裴玉英好，也不準裴玉英再操心這個。

「雖說不能亂動，可管帳這種事，吩咐下人也能做一些。」裴玉英道。

徐老夫人指指她，對兩個姊妹道：「瞧瞧，就是閑不下來，你們勸勸她，不聽的話，我還得請侯爺夫人來。」她起身親自送大夫出去，一邊詢問些別的。

裴玉嬌道：「妹妹，你一定要養好肚子裏的孩子，不能傷到。」

「莫說我，倒是你，這不是才回門，怎麽又來了？」裴玉英向來把自己當裴玉嬌半個娘似的。

裴玉畫笑道：「還能有什麽，在王府求咱們大姊夫求來的，已經叫祖母說了一頓。」

眼見裴玉英要開口，裴玉嬌愁眉苦臉地道：「都是我不對，妹妹莫再教訓我，這回來了，下回不知何時才能再來呢，我好好陪着你行不行？陪到晚上，與你吃頓飯，我再回去，下次准得過幾個月才能見你。祖母說常見不好，咱們就是要各分東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