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掌柜的
掌柜的略有詫異的看了輕塵一眼,口中說道:“看不出二位還不是本國人士。”以前也有鎮外人進來,都是本國人士,不知情的情況下進入了神牛鎮,要麼經人勸告趕快離開,要麼就是被神牛寺的佛爺請走了,再也沒出現過。
“我兄妹二人確實不是苦厄國之人,離家雲遊很久了,一時誤撞至此,不知道神牛鎮的情況,還請掌柜的詳加指點。”苑芷起了談興,跟掌柜的瞎扯着話。
“我看二位不像是兄妹,倒像是相約出來的小情人。”掌柜的眼力挺精,輕塵二人進店的情況看得明白,苑芷一直沒稱呼輕塵為哥哥,幫他擦凳的舉止間透着親昵曖昧,他語帶一些輕挑的說道。
輕塵眼帶凌厲的看了看掌柜的,掌柜的心間一凜,心想這個年輕人雖然出手大方,看人的眼神卻如尖刀剔骨一般讓人難受,想來那金子也不是白拿的,於是不再饒舌,詳細的介紹起來:“此地乃是神牛鎮,屬於苦厄國範圍。苦厄國乃西牛賀州大國。”
輕塵臉上不帶任何錶情,和苑芷對望一眼,落雲老祖的破空符真的是效果顯著,將他們帶來了西牛賀州。他也不答話,聽那掌柜的繼續說下去。
“西牛賀州向來佛法昌盛,乃是西天佛祖的靈山所在之地,大小寺廟不勝其數,俱都忌諱殺生,各種牛馬牲畜都是神靈,所以二位要在神牛鎮吃牛肉,那是大忌,今後切莫在人前提起。”掌柜的口才不錯,將大致情況說了。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一路上,牛馬牲畜無人看管,比人還悠閑自在。晚上那些人真的跟牲畜一起睡覺嗎?”神牛鎮的人愚昧至此?苑芷不太相信的問。
“跟牲畜一起睡,那是要沾染上神靈氣息,祈求佛祖保佑。更有甚的是一些有錢人家,自己睡草堂木棚,牲畜住在正經房子裏,一日裏草料糧食不斷的供應,只求佛祖得見虔誠,早登極樂世界。”掌柜的說話還算正常,耳聽苑芷牲畜來牲畜去的說,他也跟着說將起來。
跟輕塵和苑芷這些正常的外人說說話,常年憋屈的情緒,總算得到一些宣洩。
“掌柜的說話倒風趣,你不怕被佛爺聽見把你砍頭?”苑芷的頑皮勁兒上來了,跟掌柜的開了句玩笑。
掌柜的一向獨自開店,生意也是朝不保夕的,見輕塵二人不是此地人士,心裏顧忌少了,話語就多了起來,接着苑芷的話說道:“砍頭不砍頭的,我也不在乎了,在這裏過這種日子,還不如早些死了的好。我也非是本地人士,二十幾年前跑生意到了這裏,折了本錢,沒奈何就在這裏開個小小酒店度日,那時的神牛鎮不叫神牛鎮,是叫望花鎮,神牛寺也不叫神牛寺,乃是佛恩寺。”
輕塵見掌柜的說了這許多話,不言聲有給他滿上一杯酒,掌柜的神情更放鬆了些,接著說道:“二位不是本鎮人,趁着還沒被神牛寺佛爺發現,儘快離開吧,如若不然,就再也不能離開神牛鎮了。”
“那倒是為何?莫非神牛鎮沒有官府管?都聽神牛寺佛爺的?”輕塵不解的問道。
“公子您有所不知,那神牛寺,乃是十幾年前來了一夥僧人,領頭的是一個佛法高深的,慣會行雲布雨,凌空飛行,將原來佛恩寺的和尚殺了大半,又頒下佛旨,從此改名神牛寺,望花鎮也成了神牛鎮,附近方圓五百里,就是這個神牛寺勢力最大,大小村鎮無敢不從。
每月一次,神牛寺僧人就會下山收繳牲畜錢財,還明令牲畜俱都是神牛寺供奉神靈,不得宰殺虐待,搞得如今人不如獸,家家節衣縮食,唯恐繳不上月奉。外人只許進,不許出,被佛爺見到就要登記,按月供奉錢財,實在沒有錢財的,就會被帶進寺內,生死不知。
每年兩次,還要將十二名少男少女供奉上去,說是神牛侍奉童子。平日裏見哪家的娘子長得標緻,不論姑娘媳婦,就擄掠了進寺,說是奉養神牛。有人疑問的,半夜就會暴斃而死,卻不是僧人下的手?此地留下的大半人,都是信封神牛寺的愚民。因為我開酒館,和一些佛爺交情尚好,平日裏謹言慎行,這才苟活至今。哎,我這也不知造了什麼孽,落到這麼一個地方。”
掌柜的說完,眼神落寞,將一杯酒狠狠的喝了,端着空酒杯嘆息。
“難道百姓就如此容易被欺壓嗎?神牛寺如此倒行逆施,沒人領頭反抗?”苑芷瞪着眼睛看掌柜,她還是第一次聽說這麼無法無天的事情。
“佛爺除了壓制反抗的人,也不是一點兒本事沒有,哪家供奉的令佛爺滿意,就會賜下靈藥,祛病強身,延年益壽,無不靈驗。至於求子,更是百試百靈,百姓見佛法無邊,自然死心塌地的甘願供奉,寧可自己不吃,也要將牲畜伺候得肥美健壯,供給神牛寺。”掌柜的自己喝了一杯酒,輕嘆了一聲。
百姓如此,有識破關竅的凡人,即便有反抗的心思,誰又能單槍匹馬和有法力的僧人對抗呢?
“整個西牛賀州都是如此,還是只有神牛寺如此行徑?”輕塵心想這西牛賀州信奉佛法,也不至於任由僧人如此禍害凡人吧?
領頭的僧人會行雲布雨,那也不是多高深的法術,一般鍊氣高階弟子都會,至於凌空飛行,這是築基修為修士的基本法術,想來那僧人的修為也是有限,才來到這荒山野地之處作威作福。
“莫說是西牛賀州,就是以前的望花鎮,佛恩寺,也不是這般作為的。西牛賀州佛道皆有,人心向善,崇尚眾生平等。戒殺生,那是佛爺寺廟之內的清規戒律。出了佛爺廟,正常的凡人生活,也不會比其他地方太過不同。當年我的店內,牛肉雞羊都是供應的,也曾有過幾年風光。
佛恩寺進香還願,也全憑施主隨喜,不似神牛寺這般強橫霸道,不過百姓信佛,容易被愚騙也是有的。”掌柜的喝了幾杯酒,話匣子打開就剎不住,這些年來受盡了神牛寺欺壓,一股惡氣無處宣洩,好不容易有輕塵二人可以傾訴,一時也忘了懼怕。
聽到掌柜的介紹,神牛寺僧人如此作惡多端,欺壓百姓,輕塵和苑芷都覺得匪夷所思,義憤滿胸,若有機會,定要將這些惡僧剷除。
“那帶頭的僧人多大的法力?無論你是聽說的,還是自己親眼見到的,都給我講講。”輕塵心意已決,問着掌柜。
“在下並未親眼得見過帶頭僧人的法力,都是聽說的。平常的佛爺下山來,倒是見過帶隊的佛爺,將殺死的人一把火燒了個乾淨,渣都不剩。”掌柜的見這二人殺氣騰騰的樣子,唯恐惹禍上身,也不敢再跟他們介紹詳細的情況了。
“你可聽說過靈覺寺,苦業大師?”輕塵見掌柜的模樣,知道他害怕,就說些別的來安撫掌柜的情緒。靈覺寺是大是小,落雲祖師壓根沒來得及給他做介紹。
“靈覺寺?在下倒沒曾聽聞過。”掌柜的想了半天,也沒想起哪裏有靈覺寺。他沒聽說過也是正常,西牛賀州寺廟數不勝數,掌柜的不是佛門中人,輕塵這是問道於盲了。
“那神牛寺在何處?你總歸知道吧。”輕塵如果沒聽到掌柜介紹也就算了,既然聽到了,放任不管,於道心不符。修道為長生,但若為了長生放棄七情六慾,沒有了善惡之分,那又有何意義?眼下他和苑芷也沒有去處,不如就去神牛寺走一趟,替百姓清理了禍害。
“二位客觀,小的苟活多年,實在是惹不起佛爺,我也是吃多了黃湯,胡言亂語,今日佛爺不似往日,沒來鎮上,也是你們有福,二位還是趁早離去吧,小人還想多活幾年。”掌柜的見輕塵二人的樣子,就是要去神牛寺找佛爺的晦氣,禁不住埋怨自己話多惹禍。
若是被佛爺知道,他和這兩個外來人說了那麼多禁忌話語,自然是難逃一死。掌柜的奔到後面,將輕塵給的小金錠取了出來,放在桌上,誠惶誠恐的說:“爺的金子,小的不敢領受,還望二位成全。”說罷就要去開門,讓他二人趕緊離去。
“苑芷,看來掌柜的是信不過你我二人,這金錠拿着也不方便,你給切切。”輕塵沒收掌柜的金錠,又拿出一個更大的金錠來,心想苑芷喜好頑皮,讓她開心一下。掌柜的擔驚受怕,這金子就當是給他的補償吧。
苑芷明白他的意思,含笑將大個的金錠握在雙掌之中,一陣揉搓,一塊金錠已經被揉麵糰一般變成一根細細長條,苑芷祭出法劍,一陣劍光閃爍,金條被切成了厚薄一致的若干金幣。
掌柜的正看得張口結舌,心想這嬌滴滴的小姑娘,怎麼這麼大的力氣和手段?看着跟日常所見的佛爺不相上下。轉頭間卻發現,本來站在桌前的輕塵不見了,如鬼魅一般憑空消失在眼前。
掌柜的尚未來得及驚訝,只覺手中一沉,桌子上的金幣和小金錠,憑空出現在了自己手中,墜得他雙臂一沉。
“哈哈哈,掌柜的莫怪,你看我二人,能不能對付得了神牛寺的佛爺啊?”輕塵出現在掌柜的身後,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把掌柜的嚇得一哆嗦。
掌柜回驚為喜道:“小的有眼不識泰山了,沒想到二位都是仙家道長,有如此身手,自然不怕那神牛寺的佛爺。但那帶頭僧人,極少有人見到他施法,具體法力如何也是傳出來的,二位還要小心在意,先打探打探真實情況才是。”他要攆輕塵和苑芷,看來是攆不走的了,索性幫着他們出些主意。
輕塵就是要掌柜的信服,才能讓他放心說出神牛寺內的詳細情景,讓自己有個提前的準備。當下掌柜的將神牛寺內的院落分佈、領頭僧人的面貌等細節給輕塵講說了一遍,期間又端出一壺酒,加了兩個小菜,也不必細說。
到了傍晚時分,輕塵和苑芷就在店內打坐,掌柜的已經不勝酒力,回房睡覺去了。
苑芷在吸收靈髓,輕塵在神識世界之中改造着九龍困殺陣盤。他在聖劍門弟子手中得到陣盤之後,還沒來得及仔細研究,這陣盤需要十個人同時操縱,威力才最大,不過他自信以自己目前的陣道修為,將九枚分令牌集合到一枚總令牌里控制,不是什麼難事。
直到子時,他才從神識世界裏退出來,一個九龍困殺陣盤,着實讓他費了不少精力,這才大功告成。睜眼觀瞧,外面天色墨黑一片,偶爾傳來幾聲牲畜的噴鼻聲,幾無人聲。
“輕塵哥哥,咱們這就去神牛寺嗎?”苑芷早已收功多時了,正不轉眼的看着輕塵,見他終於睜開眼睛,忙開口問他。
“不是咱們,是我去,你就在此間等我回來吧。”輕塵心想那神牛寺僧眾多半都是酒色和尚,不然要這麼多牲畜和婦女幹什麼?苑芷去了,說不定遇到什麼尷尬的情景就不好了。
“憑什麼你自己去?我也要去。”苑芷撇着嘴巴,一定要跟他一起去,輕塵心想一起也好,萬一有什麼事情也有個照應,於是點點頭答應了。
既然得知此地最高修為的,就是那個領頭僧人,最高不過就是築基修為,輕塵和苑芷也放下了心,出門之後踏上飛劍,破空而去,直奔神牛寺。
在寺外下了飛劍,輕塵將九龍困殺陣盤放好,開啟了陣法,將神牛寺整個包圍了起來,務必不讓一個僧人漏網。
按照他的安排,是要先找到那些被擄掠進寺的人,讓苑芷看護,自己再去將僧人一一處理。兩個人打上隱身訣,一間間院落搜查起來。他不放出神識搜檢,是怕引起僧人們的覺察,畢竟只是聽掌柜的介紹,僧人的真實底細,他二人並不了解。
在一間仍然亮着燈的房間窗根下,輕塵和苑芷慢慢抬起腦袋,用手指捅破一層窗紙,朝內望去,之間兩個渾身不着寸縷的光頭僧人,正一個床上,一個凳子上的各抱了一個妙齡女子在猥褻,低沉的哀求和調笑聲直入他倆的耳朵。
苑芷猝不及防的看了個滿眼,頓時縮回腦袋不敢再看,口中罵道:“下流胚,大半夜的不睡覺。”
輕塵就覺得好笑,在苑芷耳邊說道:“難不成大白天的做這種事不成?叫你不要來,你偏來,這可怨不得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