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對於裴宣的評價,言昭華覺得很對,王福全謹慎了一輩子,各方勢力全都打點順暢了,若是龔如泉不異想天開想要逼婚於她的話,說不定他們父子倆聯手,今後真能在宮裏闖出什麼名堂來。
言昭華回想上一世,龔如泉在後宮中攀上了貴妃,春風得意的樣子,謝家為他所累,削爵沒落,如今想來,龔如泉之所以那麼厲害,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為王福全吧,可王福全那樣愛惜子嗣,又怎麼會讓龔如泉凈身呢?言昭華將事情想到這裏,突然感覺不能往下細想,龔如泉當年真的是被凈身入宮的嗎?王福全會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兒子被凈身?不,不會。所以說,龔如泉當年和貴妃……
裴宣見言昭華幾度失神,不禁問道:「想什麼呢,這麼入神啊。」
言昭華回頭看了看他,搖頭說道:「我只是在想,若是龔如泉不來這麼一招,他們父子倆低調一些的話,將來會發生什麼事情。王福全會把龔如泉帶到宮裏去吧,他是太監總管,帶個人入宮這樣的小事,絕對難不住他!到時候,後宮還不知道會亂成什麼樣子呢。」
裴宣將言昭華所說的可能性放在腦中想了想,隨即贊同:「王福全為了兒子,既然能說出謀朝篡位的話來,那把兒子帶進宮去,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情。」
見言昭華一臉擔憂,兩人坐在馬車裏,言瑞謙騎馬在外,裴宣將言昭華摟入懷中,輕輕在她的頭頂吻了一下,低聲安慰道:
「好了好了,這種沒發生的事情,你就不要去多想了,反正王福全這條線也算是追查清楚了,他手下有多少人,佔用了多少資源,這些事情就交給大理寺去處理好了,咱們就別多想了。」
言昭華點了點頭,收斂心神,靠在裴宣懷中,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安心感,忽然想起了謝家的事情,對裴宣問道:
「對了,上回你說刑部和吏部在徹查我外祖和譚家,這事兒怎麼說了?可有查到確切的證據嗎?」
裴宣沉吟片刻:「查是查到了,只是我還要去和你爹商量商量才行,畢竟這個罪量下來,不會小,整個定國公府都會遭受連累,我得問問你爹的意思,然後才能回答這個問題。」
「量刑會很重嗎?」言昭華問道。雖說她對謝國章沒有一絲絲好感,但若是謝家不可避免重蹈上輩子的覆轍的話,還是挺讓人感覺唏噓的。
咦,等等,不對啊。
柳氏已經帶着大房的孩子們脫離了定國公府,在外自立門戶了,就算謝家受牽連,也牽連不到柳氏才對,一想到這裏,言昭華的心似乎又活了過來。裴宣也能猜中言昭華的心思,說道:
「我覺得你外祖母真的是個非常非常聰明的女人,她懂得取捨,就算被人壓制住,她也能尋找到最合適的機會抽身或者反撲,有壁虎斷尾的決心,定國公當初被沖昏了頭腦,將你外祖母休棄,就註定了他這輩子不會有什麼好的下場,若是他後半生安分守己也就罷了,最多名聲不太好聽,可他不僅不安分守己,還與譚家一起作姦犯科,這樣都沒人收拾他,就天理難容了。」
潘辰點點頭,也明白這其中的道理:「只可惜了我舅舅,原本他還能襲爵的,可是現在……他身在戰場,拼死拼活,等他回來之後,卻發現自己世子的位置都沒有了,也不知道他會作何感想。」
「你舅舅已經快回來了,驛站送了捷報,他大獲全勝了,皇上龍顏大悅,直說他回來之後就要賞他的,縱然不能一步登天做定國公,但若是有你爹和我爹保薦一番的話,說不定還能封個候,做一個自己拼來的侯爺,未必比做一個受祖宗蔭封而成的國公爺要差吧。」
裴宣說的這個消息真是讓言昭華覺得意外,驚訝的露出笑容:「你說的是真的嗎?我舅舅立功了,回來能封侯爺?」
裴宣見她笑了,自己也開心了,點着她的鼻頭說道:「我早跟你說過了,你外祖母很聰明的,她早就算準了讓你舅舅走這條路賭一把,這回你舅舅的機會,說白了,就是你外祖母用人脈給你舅舅鋪出來的,當然你舅舅自己爭氣,這麼快贏了勝仗回來,我猜你外祖母早在很多年前,就想好了怎麼整治你外祖了,說實在的,十個你外祖都不會是你外祖母的對手,偏偏你外祖還毫無所覺,到現在可能還以為自己有天大的本事呢。」
裴宣對謝國章和柳氏的評價,言昭華覺得相當中肯,因為她也是這麼覺得的,謝國章想要斗贏柳氏只怕下輩子都不可能,而從前有柳氏在他身邊,他還不至於走的太偏,如今柳氏走了,謝國章自己本身能力有很大的問題,不走偏是不可能的,他真的是對柳氏一點都不信任,但凡有一點點的信任,柳氏帶着大房的人集體離開,他難道一點都不想知道背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馬車踢踏着回到了長寧候府,王福全和龔如泉等人全都被押入了天牢,範文超主審,聽說王福全在獄中,還想對龔如泉多加照顧,到處求人不要傷害自己的兒子,似乎有點瘋魔的癥狀。
裴宣扶着言昭華在長寧候府門前下馬車,堰伯迎了上來,對言昭華和裴宣行禮:
「大小姐,世子,侯爺回來了,似乎心情不太好的樣子,一個人去了書房,就連和他說三小姐的事情,他都沒有出來。」
言昭華和裴宣對視一眼,交換了個‘果然生氣了’的眼神,言昭華咬了咬唇,裴宣就在她肩上拍了拍,然後主動承擔了責任,說道:
「你先回去休息休息,我去看看,放心吧。」
說完就徑直掀袍子跨過了門檻,言昭華暗自祈禱裴宣能夠說服言修。轉而對一旁的堰伯問道:「寧姐兒怎麼樣了?」
堰伯回道:「回大小姐,三小姐已經醒過來了,傷口大夫上了葯,只是……傷痕太深,估計是要留疤的。」
言昭寧臉上的傷口的確很深,言昭華是當場看見的,那時候就知道一定會留疤,如今聽堰伯說了,言昭華並沒有太多意外,嘆了口氣:
「唉,我去看看她。她情緒怎麼樣?」
要是以往,言昭寧受了傷,一定會大吵大鬧,逼着言修去看她才罷休,可堰伯接下來的話卻讓言昭華感覺到意外,只聽堰伯說:
「三小姐不哭不鬧讓大夫給她上藥,上好了葯之後就睡了過去,這會兒醒了,倒是跟丫鬟要了一碗桂花蓮子粥。」
言昭華來到了言昭寧所在的翩然居,進入了房內,看見臉上纏着白布,規規矩矩躺靠在榻上的言昭寧,言昭華猶豫着要不要進去,因為言昭寧對自己向來沒有好感,這個時候她正敏感,自己過去,要是引起她的激動,牽了傷口就不好了。
言昭寧也看見了在屏風外徘徊的言昭華,主動喊她:「大姐,你來了?」
言昭華雖然失蹤了一會兒,但言昭寧並不知道,言昭華聽見她喊自己,才小心走了進去,言昭寧看着言昭華小心翼翼的樣子,不覺勾了勾嘴角,卻因為牽動了傷口,發出嘶嘶聲,言昭華趕緊上前探望,緊張的說道;「沒事兒吧,別笑了,回頭傷口又裂了。」
言昭寧溫順的點了點頭,拍了拍自己身旁床沿的空處,讓言昭華坐下,然後說道:「大姐,譚家那邊怎麼樣了?他們沒有再為難你和爹爹吧。」
「沒有!譚家沒有再為難我們,你這丫頭太傻了,就算你不這麼做,譚家也不敢把咱們言家怎麼樣,他們不佔理兒,你說你這是何苦呢。」
言昭華是真的沒有想到言昭寧會突然做出這樣的傻事來,對她嘆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