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是啊是啊,都是誤會。我們都是去望江樓看詩會的,這回詩會是太子和太子妃親自主持的,去年秋闈的解元和亞元都受邀其列,京中一些比較有名的才女,還有平日不怎麽出席這種聚會的恭王世子也在,恭王府謝大小姐該是最熟悉的,並不拘泥身分,諸位小姐若是有興趣,也可隨我們一起前往觀看。」
謝馨柔見張德川有心給譚孝之一個台階下,當然不好再咄咄逼人,轉頭看了看言昭華,問道:「咱們去嗎?」
言昭華沒回答,謝馨柔又問其他姑娘,姑娘們全都面面相覷,咬着唇瓣,既想說去,又不太好意思的樣子,倒是言昭寧比較積極。
「大姊,咱們去吧,多好玩啊,太子妃也會出席嗎?還有其他什麽人呀?」
言昭寧這麽說了之後,言昭華也不好說不去了,最關鍵的是其他姑娘聽了言昭寧說話,也紛紛附和,同意一同前去。
一路上,言昭寧一直對着張德川問個不停,謝馨柔看她的目光都帶着火了,偏偏她還是毫無察覺,夾在張德川和譚孝之中間,不停的說話。
謝馨柔拉着言昭華退到最後,指了指言昭寧。
言昭華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背,輕聲說道:「快到了,就在前面了。」
說著,言昭華指了指不遠處,燈火通明的三層小樓,那樓便是馳名京城的望江樓。
樓高三層,門開八扇,樓後便是禮江源頭,能看見碼頭,但更多的是無垠江水,在燈火照耀下顯得波光粼粼。
元宵佳節,望江樓周圍全都被一盞盞類似元宵般的燈籠掛滿,整座樓彷若天宮一般明亮輝煌,樓外兩面排開的便服護衛,身姿筆挺,腰間佩刀劍,大概三四十人的樣子,門前樓內,掌柜親自在外迎客,卻只是跟着一個粉面中年男人身後打下手。
這粉面中年男人言昭華認識,這是太子身邊的近侍許榮祿,有他在,太子估摸着還真在望江樓里,看着這樣的排場,若非受邀,普通人連進都進不去。
譚孝之自不必說,新科解元,許榮祿認識他,而張德川也是熟臉,白鹿書院的翹楚學生,而後面跟着的幾位姑娘,雖然不是太子妃邀請的京城才女,卻也都是名媛,言昭華縣主的身分、謝馨柔定國公府出身,就足以讓許榮祿放人進門了。
進門之後,入眼一切皆十分有規矩,男賓女賓並非如想像中那般湊在一起,而是分左右兩側,男賓入左側,女賓入右側。
謝馨柔有些局促,低聲對言昭華說道:「哎呀,早知道是這個樣子就不來了,咱們又不是才女,又沒有受到邀請,來了多丟人啊。」
言昭華抿唇一笑,用袖子遮住嘴巴,回了一聲,「既然來了,就別想那麽多了,我剛才看見李尚書家的三小姐了,與咱們也是一般水準,既然她也來了,那咱們來也沒什麽的。」
謝馨柔點點頭,強作鎮定。
言昭寧倒是左看右看,十分感興趣的樣子。
不一會兒的功夫,她們就給帶到了三樓,原來這望江樓中間有一大廳,張燈結綵的,呈圓形,原是歌舞用,三樓上下皆能圍繞欄杆看見。
言昭華她們上樓之後才稍稍定了心,因為三樓上坐着的,全都是和她們差不多身分的小姐,有不少還彼此認識,問起各自前來的原因,反正都不是正經給邀請來的,要麽是隨兄長過來,要麽是偶然得知了消息,湊熱鬧來了。
她們給安排在還算中間的雅間內,各個雅間之間以紗簾隔開,既美觀又私隱,姑娘們將頭上的帷帽除下,全都興緻勃勃的站到欄杆前往下看去,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
然而剛才還頗為積極的言昭寧此刻卻是沉寂下來,眼光深沉的盯着樓下某點看着。
言昭華湊過去看了一眼,言昭寧就像是有所覺一般,收回了目光,轉頭對她笑了笑。
謝馨柔剛才還有些局促,但一瞧見幾個好友也在的時候,突然就放開了,主動去好友那邊打招呼去了。
言昭華把前面的位置讓給那些小姑娘們看,自己則坐在離欄杆最遠處的矮桌前,隨手拿起桌面上擺放着一本給客人解悶的書看了起來。
這場詩會雖說是太子和太子妃的名義舉辦的,言昭華可不相信太子和太子妃今日會出席,宮中有元宵宴會,言修帶着言瑞謙入了宮,原本也可以帶她,只是長寧侯府沒有主母,她要入宮的話,就只能孤身一人在女賓席,想想怪沒勁的,就沒有前往,留下來和諸位姊妹一起玩耍說話,言昭華覺得才有意思。
三樓的正中間有一座明黃紗帳,那裏該是給太子和太子妃預備下的,旁邊還有一些紫紗帳,該是給王公貴族們留的,言昭華想起先前聽張德川說,不僅解元、亞元會前來,就連恭王世子也會來。
說實在的,她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前來,儘管她也想到今日宮中設宴,裴宣是恭王世子,應當也不會來才是。
似乎賓客都來的差不多了,三層樓,除了主座旁邊的幾處無人入內之外,其他三層樓面的紗帳中全都已經坐入了人,優美的樂聲流淌而出,卻讓人看不到樂從何出,幾隊手捧托盤的書僮丫鬟分列而至,來到了各個紗帳之內,將手裏的托盤遞給紗帳內的人。
言昭華她們這裏也不例外,姑娘們湊過去看,只見丫鬟捧的托盤中,放着好幾塊葡萄大小的扁薄金塊,金塊前後都以紅加金線編着精緻的紋路,中間是黃金吊牌,吊牌上刻着一個數字。
丫鬟讓每個人選一塊,說是詩會過後有抽籤的環節,抽的便是諸位手中的號碼,中了號碼的人,可以獲得東宮提供的大禮,至於姑娘們問大禮是什麽,丫鬟只笑着說到時候就知道了。
既然有禮,那就是拚運氣的時候了,姑娘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想第一個去挑。
謝馨柔讓言昭華先挑,言昭華擺手道:「你們挑吧,最後剩下的給我。」
謝馨柔先拿一塊捏在手裏,來到言昭華身邊炫耀,「這麽大方,到時候你可別後悔。」
言昭華從桌上拿了塊點心塞到謝馨柔的口中,姑娘們全都依次拿了號牌,丫鬟手中的托盤上只剩下最後一塊,才送到言昭華面前,
言昭華伸手取過,低頭看了看,謝馨柔也湊過來看了看,道:「嘿嘿,我是三十八號,你是四十四號,我這號碼看着就比你容易被抽中。」
言昭華無所謂的笑了笑,「好好好,你的容易抽中,謝大小姐可以坐下了嗎,我頭都抬累了。」
其他姑娘們也都紛紛交換看各自的號牌,滿心的期待。
言昭華倒是覺得很奇怪,好好的一個詩會,怎麽就沾上了抽禮的環節?低頭看着自己手裏的四十四號牌,稍稍感嘆,真不是個好數字啊。不過數字再不好,也不能否認這是塊金子,果然是東宮大手筆,就連發個號牌都是純金打造的,這麽多人,人手一塊,估摸着就得用上千兩黃金了吧。
姑娘們也在討論這件事情,旁邊的紗帳里似乎也在討論這件事情,看來大家的心裏想的全都差不多。
將每個號牌都分出去後,一時間,鼓聲驟起,詩會正式開始了。
言昭華對詩會沒什麽興趣,她本身特長就不是這個,謝馨柔、言昭寧她們也沒什麽興趣,謝馨柔只看了一會兒就坐回言昭華身邊,言昭寧卻始終站在欄杆前,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樓下廳中。
「哎,原以為能看見表舅,沒想到他和太子、太子妃一樣,都沒來。」謝馨柔剝開一顆橘子,頗為感慨地道。
言昭華耳朵發熱,道:「宮中今日有宴會,許是與太子他們一同在宮中呢。」
「嗯,估摸着也是如此了。哎,也不知道表舅這段時間在忙些什麽,往常還偶爾到府里住一住,如今倒是好久沒來了。」
謝馨柔說這個話題,言昭華就不太敢接了,因為她着實是心虛的,幸好謝馨柔也只是感慨感慨,並沒有往其他地方想。
恰巧這時樓下爆出了不少掌聲,謝馨柔拉着言昭華往欄杆那去看,原來是譚孝之上場了,只見他意氣風發與眾人作揖行禮,目光微微上揚,看的角度正好是言昭華她們所在的這個方向,勾唇一笑,彷佛真的與她們有多熟悉一般。
言昭華對這個男人本身就沒什麽好感,這樣一來就更覺得他噁心了。因為她確定譚孝之是對着自己笑的,偏偏他誰都顧及到了,看旁邊的小姑娘們全都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她不禁搖起頭來。
幸好身邊還有一個比較理智的,只聽謝馨柔說道:「我從前覺得譚世子還成,可現在看來,人品也不怎麽樣。」
言昭華一聽,挑眉表示贊同。
謝馨柔又湊近言昭華的耳旁,低聲說道:「你知道嗎?就為了這譚世子的婚事,威武侯夫人簡直看遍了京里所有貴女,她明裡暗裏都跟人家表示有意思,可是等人家同意之後,她倒擺高了姿態,將人家吊著,就是不應承,似乎還想攀其他高枝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