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四 國家的意義（二）
回歸這個世界一周后，我終於有機會接觸到更遠的地方，在城鐵站發生的事情，使我確信，這個世界，可能不是我記憶中的世界。
之所以產生這樣的判斷，是因為，在我所知道宇宙文明裡，沒有任何一個，有能力在十四天內，改造整個世界。
相比之下，毀滅要更簡單一些。
也許這是一個平行世界，或者相似的世界。
好在，世界上還是有一些正常的人類的，比如老爸老媽，比如那個年輕人，再比如那些警察。
雖然這些所謂的正常人，相互的關係非常微妙。
年輕人不知道自己的特別，還大大咧咧在城鐵站安檢點秀智商，警察們則專心抓捕着這樣的人，也不知道抓到後會如何處置。
從老爸老媽那天懼怕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下場不會太好。
最後，那個老警察出於某種原因，還放了老爸老媽一馬。
我睿智的頭腦，居然分析不出，這小小的一群人之間，在搞什麼鬼。
這一次出行，對我來說，最大的收益，是提醒我，不能奢望自己身邊的人，也和老警察那樣願意放過我。我只能自己小心，在幼兒園，我得乖乖的，別引起太多注意。
這對於一個老人來說，並不難。
雖然有點無聊。
這期間，我也在通過別的渠道，探索這個世界。
比如，每天晚上在家，我不會像普通的孩子一樣，吵着看動畫片，而是陪着爸爸媽媽一起看大人的電視。
每當這個時候，老爸都會愛憐的揉揉我的長發，把我抱在他懷裏。
老爸的懷抱，好溫暖，好舒服，我就蜷縮得像一隻小貓，眯着眼睛往外張望。
我好喜歡這樣的氛圍，無論這是不是原來的世界，我都要守護好。
對面的電視裏，播放着今天的新聞，國家領導人正帶領着大批的人群參觀。雖然我穿越前從沒注意過那些面孔，不知道電視裏這些人有沒有什麼變化，但是，我可以看一看他們所參觀的現代化工廠。
那些數控機床，自動化產線，機械手臂，在我眼裏，都太過粗陋，以我這些年耳濡目染的黑科技皮毛，足以迅速將其改進到一個新的水準。這說明，這世界的科技樹，還在正常的範圍內。
屏幕里那一張張官方完美型的笑臉，卻很難分辨出，是僵硬的，又或者是生動的。
如果領導人們和那些警察一樣，都沒有失去意識，那他們會如何管理這樣的世界呢？抓捕他們所謂的“活人”，又為了什麼呢？
我的小腦袋瓜正在放飛思想，下一個畫面卻突然闖入我的眼帘。
是國際新聞時間，鄰國島國，櫻花紛飛，遊客摩肩接踵。
我的心裏一動，記得小時候沒穿越前，老媽有同事去島國賞櫻花，還抱怨四月底去晚了櫻花都謝了吧。這微小的時間差說明什麼？！
回頭看看老爸微微緊皺的眉頭，我若有所悟。
……
……
四月底到，馬上五一小長假就在眼前，老爸老媽頭幾天就在籌備，要開車回一趟老媽的家鄉，榮城！
聽老媽說，她老家的拆遷房已經分下來，這次正好可以去住一下，她奶奶一間，她老爸一間，我們一家三口一間，剛剛好。
上一次回榮城，還是一百四十多年前，那時我三歲，很多景物都記憶模糊了。
只有好吃的，我一個人能吃一盤子的，白灼大蝦！我非常的有印象！
心動迅速化為行動，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沒亮，一家人把大包小包扛上車。
我揮動着小手，興奮的指揮着。
很多時候，我都覺得，自己這些年活下來，還是個小孩子心態，這種感覺，非常的奇妙，也正因為這樣，到現在，老爸老媽也沒發現我穿越的秘密，還以為我就是個小孩子。
不久，老爸開着車，帥氣出發！
半小時后，我和媽媽在後座上，集體暈車！
這之後，帝都到榮城，八百公里，十小時，我和媽媽都在快樂的噁心嘔吐中度過。
當天邊染起一道金黃的色彩時，老爸拉着暈乎乎的母女倆，終於緩緩駛入目的地。
……
……
榮城，還是那個海風凜冽，乾淨寬敞的海濱城市。
但是一座座高樓大廈拔地而起，搞得我們一家人，只能靠導航，才能將車子駛入我們拆遷剛分下的房子。
屋門前瘦乾的老人，挺直着脊背，往外面張望，一見到我們就張開大手，把我從車子裏撈出來，扛在肩頭。
這種粗獷的表達方式，要是真正五歲的我，早就哭崩了，好在我早有心理準備，知道這是姥爺久別表達對我喜愛的方式。從他神采飛揚的臉上，我能判斷出，他和我們一樣，是非常正常的人。
“你們的奶奶，最近精神不太好！”
一個低沉的聲音傳出，這是姥爺說的第一句話，當初，也是因為太姥姥，也就是老媽的奶奶，身體每況日下，姥爺才放下照顧我的重任，趕回來盡孝道的。
老爸老媽聽了，也收斂起笑容，帶上包裹，默默的往屋裏走。
走進陰暗逼仄的樓道，一陣陣咸腥的海風沉積味道傳來，我捏起鼻子，剛想說話，屋門已經打開。
屋子裏非常的雜亂，一個老太太就端坐在沙發上，正在專心的看電視。
我們進門，並沒有引起她的注意，她的精力，好像都集中在電視上。
“奶奶~我們回來看你啦！~”
老媽衝破天際的女高音，嚇得我在姥爺肩頭一哆嗦，太姥姥卻依然一點反應也沒有。
姥爺苦笑道，“她就這個樣子，沒事，你們呆久了，她自然會注意到你們。”
於是我們開始收拾行李，大包小包往床頭上放。
這期間，一夥又一夥的親戚們跑過來和我們打招呼，大爺家，三叔家，老叔家，等等，極為熱鬧。
從他們的表現可以看出，他們都是正常人。
我的漸漸開心起來，是不是所謂的異常，就只發生在帝都啊，如果這樣，攛掇老爸老媽回老家住就好了啊！
就在此時，身邊突兀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
“這雙鞋，是不是送我的啊？”
我回頭看，是太姥姥，不知道什麼時候，像幽靈一樣出現在我面前，望着她獃滯的目光，我忽然有些害怕。
太姥姥見我不回答她，就自顧撿起了地上的鞋，往自己腳上比劃着，一邊還說著，“這雙鞋，是不是送我的啊？”
……
……
直到睡在床上，我的腦海里，依然是太姥姥那獃滯的目光，以及那重複的有着絕對均勻語速的問話，雖然後來老媽一再解釋那鞋是老媽自己的如果太姥姥喜歡會給她買新的，太姥姥還是生氣了。
太姥姥，會不會不是老糊塗，而是失去了自我意識？
我這樣迷迷糊糊的想着，漸漸睡去。
……
……
清晨，一陣陣極為巨大的音樂聲音將我們從床上叫醒，從門縫可以看到，太姥姥已經起床，在看電視了。
老爸老媽這種每天都要我叫起來的懶貨，終於遇到了剋星。
吃過早飯，和姥爺打過招呼，我們一家人精神抖索的出發，我也暫時忘記了太姥姥的異樣給我帶來的不好感覺，畢竟這些天，我見到的正常人少，反而是像太姥姥這樣失去自我意識的人極多。
一家人今天的目的地，是榮城最著名的景區，成山頭，據說是我們國家的最東端，也是最早看到太陽的地方。
日出，顯然早就錯過了，但這並不影響我們的興緻。
一路上，我們吃着火鍋唱着歌，駛過一道道蒼翠連綿的群峰，看大海浩瀚碧藍，峭壁巍然，巨浪飛雪，氣勢恢宏，連心胸也開闊起來。
大約中午時分，我們已經深入景區，到達了被稱為天盡頭的礁石邊上。
這裏，本該是這個景區最著名的地方，可是，人流卻越來越少。
等到了天盡頭的礁石上，周圍已經看不到一個人。
老爸老媽坐在礁石上，往前面望去。我順着他們的目光，看到礁石的最前方，坐着的唯一的一個人。
一個奇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