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煉

老人顫巍巍的手朝江海伸過來：“孩子，坐過來一些！”

江海看着他，心中一酸。

老人那乾癟多皺的面孔上，花白色的鬍鬚稀稀拉拉分佈在下巴那裏。

或許是因為長期營養不良，他那暗紅的嘴唇已經乾裂了，臉上密密麻麻地都是老人斑，兩隻無神的老眼半睜半閉地看着江海，並且竭力睜大些，似乎這樣就能把江海看清楚一樣。

江海挪了一下身體，靠近老人身邊，將他的身體往上面挪了挪。

老人端詳着江海，對他看了又看，那雙乾裂的嘴唇緊緊抿着，隱隱有一縷縷的血絲滲出。

突然！

他口誦謁語，那雙渾濁的老眼中猛然精光一盛。

老人周身上下，在剎那間居然發生了奇異的變化。

他口誦咒語，喃喃不住。

只見老人的頭頂之上漸漸現出一朵碗口大小的金色蓮花，發出一片耀眼奪目，令人不可逼視的光芒，將整個房間映得通透光明。

江海被這奇異的現象驚呆了。

一瞬過後。

金色蓮花一分為三，每一朵都由碗口大小瞬間漲至一張圓桌面那般的尺寸，渾身霞光藹藹，分別攏在房中三人的身上。

此時。

罩住江海全身的那朵蓮花緩緩落在他的頭頂之上。

江海不由自主，挺胸抬頭，雙腿盤起，坐成了一個五心朝天之姿。

他頭上的那朵金蓮越漲越大，蓮瓣片片而開，瞬間倒扣過來，將他的身體裹在當中。

江海只覺周邊絲竹之仙樂聲縈繞不絕，梵音動人。

他不由大奇，張眼向左右打量着。

此時，他似乎已身處在一條遍是仙花神草的金光大道上，周身上下，被暖暖的神光照得十分舒泰。

江海看着面前這條大道朝天的金光之路，不由自主向前走去，走過幾步之後，周遭突然景緻一變，無數張牙舞爪的藤蔓不知從何處伸出，將他全身上下緊緊纏繞住，江海大急，他用力掙扎着，可越掙越緊，那些藤蔓向他不斷伸出來，有些已經纏上了他的喉嚨，直將他勒的接近窒息。

江海大駭。

他拚命掙扎着。

可是，身體卻怎麼也掙不脫，漸漸的，他感覺自己的身體正在被那些藤蔓扯到一片漆黑的虛無里。

江海拚命喊着：“姚兄，姚大哥？”

可並沒有一個人理他。

情勢危急萬分，江海感覺到了深深的絕望。

就在他即將崩潰之時，突然，他的眼前一亮。

那些如蛇一般的藤蔓已經消失不見。

他的面前，霍然出現了漫無邊際的黃沙。

黃沙。烈日。

罡風不斷。

江海低頭看看，只見自己的雙腿都深陷在黃沙之中，渾身的衣服被風鼓盪而起，大顆大顆的沙粒將他的臉上打得生疼。

幾欲迷目。

江海艱難的從黃沙中拔出腿來，向前走去。

走啊走！他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可身邊除了黃沙還是黃沙，其它的什麼也沒有。

他的體力已經嚴重透支，他的嘴唇已經乾裂到佈滿了血絲，一陣大風吹來，他瞬間倒了下去。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

一陣涼意襲來。

江海終於在一陣劇烈的顛簸中醒了過來，他爬起身，揉揉眼睛，打量着身邊。

他的嘴巴大張着，簡直可以塞一整顆煮熟的雞蛋進去。

他發現自己現在正置身於無盡的汪洋大海之中，睡在一葉小小木舟之上。

洶湧澎湃的波浪不斷推打着他的小舟，四周都是漆黑一團。

劇烈的海風不斷撩起冰冷的海水，打在他的身上。

他的身上已經濕透，他的嘴唇已經凍成了青紫。

唯有遠方有一絲絲的光亮，帶着他嚮往的溫暖，指引着他的道路，江海抄起木槳，將小舟拚命朝那光亮劃去。

可就在此時，海面突然又起了變化。

江海駭異的發現，遠處，本就已經跌宕起伏的海面，突然變成了一隻巨大的，相貌猙獰的怪獸，他的小舟此時突然失去了平衡，瞬間如墜深淵般向地獄一般的黑暗中墜去，他的一顆心就如同風中的枯葉一般，飄飄蕩蕩已經變得毫無着落。

江海大張着嘴巴，拚命喊出了聲：“啊……”

他失去了知覺。

此時，他的靈台中那如針一般細的空明中，只有那麼一點點尖銳的聲音在不斷扎着他：“江海，醒來；江海，醒來！”

他還是醒了過來。

與其說他是自己醒來，不如說他是被一陣難以忍受的疼痛給弄醒的。

他覺得自己如置火爐一般，口乾舌燥，渾身大汗淋漓。

江海多麼希望自己從此長睡不起。

可是。

他還是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趕緊一個打滾從地上爬了起來。

因為，再不爬起來，他就要被燒熟了，他腳下那些褐紅色的地面往外騰騰散發著熱氣，並且，江海感覺那地越來越熱，簡直讓人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他慌忙向前跑去。

前面，似乎涼快了一些。

到處都是褐紅色，看上去似乎無邊無際，既不像山也不像嶺，直如寸草不生的渾沌之地。

江海心亂如麻，他只管沒00;的的向前跑去。

此時，他的前後左右以及頭頂之上突然出現了五條張着巨口的火龍，每一條火龍周身俱是煙火升騰，烈焰滾滾。

別說是血肉之軀的人，就算是大羅金仙，也必定會被燒得灰飛煙滅。

那五條巨龍瞪着碩大的眼睛，一點點向江海逼近過來。

所有的退路都已經被封死，江海絕望了，徹底的絕望了。

這種束手無策，堪堪等死的感覺，簡直比死亡本身更加令人恐懼。

突然，五龍齊出，五隻利爪同時擷住了江海的四肢頭顱。

極其悲慘的事情發生了。

江海的身體被五條惡龍撕死了粉碎，他甚至感覺到了肌膚如裂的那種劇烈疼痛。

他只來得及“啊”了一聲。

“啊……”

江海手舞足蹈，雙目緊閉，歇斯底里的喊出了聲。

此時，一雙溫暖的手緊緊握住了他的雙手：“江兄弟……江兄弟！”

江海慢慢定下心來，緩緩睜開了眼睛，他一眼就看到了面帶微笑的姚少司。

江海凄聲道：“姚大哥，我是不是已經死了？是不是？姚大哥？”

姚少司微笑着道：“不，你沒有死，江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