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和往常一樣,每天一塊兒上學,放學,在食堂吃飯,可是陳爽隱約地覺察到在這表象之後所起的暗涌。無論是童童還是駱章,他們都在盡量拉大和他的距離。不時因為學業的繁重,而是他們各懷心事。是自己讓人討厭了嗎?陳爽想,可是他們並沒有表現出討厭他的意思。他們只是為著某種隱秘的原因試圖瓦解彼此間的親密。比如,當他向駱章提出某些要求時駱章開始拒絕,而駱章以前是從來不會拒絕他的。駱章似乎很怕和他呆一塊兒了,尤其是單獨的時候。

童童是另一種情況,童童在顧慮些什麼,看來丁老師的話對童童起了作用。他對童童說,是因為那老古董的話嗎?你怕上不了大學,你覺得我是你的絆腳石?

童童望着陳爽。童童喜歡望着一個人說話,這個人成為一個具體的對象。她做什麼事都彷彿有一個明確的目標。她說,那些話說得不對嗎?當兩個人在一塊兒,總是需要花時間花精力彼此呵護。做戀人並不比做朋友來得更輕鬆自在,不是嗎?

屁!陳爽說,歸根到底你就是看不起我。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了。

童童嘆了口氣說,你要這樣想,我也沒法子。

陳爽等着童童再說什麼,可是童童卻什麼也不說了。童童收回了她望着他的目光。他站在她面前,等於不復存在。在童童心裏他算什麼?有什麼比愛情更重要的?或者,她有沒有愛過自己?

和童童的戀愛開始得莫名其妙。在一個夏天的傍晚,他吻了她,而她的反抗軟弱無力,就是這樣。這能說明什麼呢?承諾,他們之間從來沒有過承諾。她甚至從來沒有對他說過我愛你。她究竟把他當成了什麼呢?

20

陳爽對駱章說,我和童童完了。駱章吃了一驚,停下筆看着陳爽。陳爽說都怪那老古董!陳爽說得咬牙切齒,向空中揮了一拳,虎虎生威。

駱章想伸手去拉陳爽的手,這是安慰。陳爽知道這個動作代表的意義。可是這次駱章沒有給他安慰。

我很孤獨。陳爽半晌又說,話一出口,陳爽又難為情起來,孤獨,矯情的自白。陳爽說,他媽的,說不出來,心裏煩!就是煩!他拉住駱章的手,可憐巴巴地說,我只有你一個朋友了,你會離開我嗎?

駱章的手在他的手中活動了,他感覺到了。駱章的指頭觸及了他的掌心。駱章說,我們永遠是朋友,我們永遠在一起。

21

姐姐把自己關在衛生間裏,水龍頭的水嘩嘩地響着。陳爽聽見了姐姐的叫聲,不時幻覺,那聲音如此真實,飽含着壓抑和疲憊。他彷彿看見姐姐的臉浸泡在冷水裏,那些令人戰慄的叫聲像水泡一樣擦過姐姐的臉龐,張皇失措地上升,上升,上升。他害怕那些聲音。那些聲音預示了破滅。

陳爽堵住了耳朵,可是那些聲音還在。它們像水泡一樣浮出他的腦海,前赴後繼地上升上升上升,升入空中,破滅,了無痕迹。破滅,像一個夢,像愛情,像你在乎的人,不可逆地奔向破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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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夢的生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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